“老姚,你过年前去趟省里军区,如果时间合适,就去趟首都,打听打听,到底在川西哪个地方!”鲁师长很激动,但很快又克制下来,这几年他们远离首都圈子,得来消息的精确度大不如前,很是被动。
“一忠,信息可靠吗?”鲁师长又问。
“有八成的可信度。这个战友在全军打散后,去做了情报工作,职级没罗队长高,但我看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源,似乎跟罗队长那头也有分歧,是瞒着罗队长告诉我的。”霍一忠想起那晚蔡大头在他手心写的字,那声声受伤的喘息仿佛还在耳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到医院。
鲁师长和姚政委当着霍一忠的面说了起来,反复确认军中谁是站老首长那头的,又有谁有本事能把老首长发到川西去,最后二人还是决定谨慎行事,有时候找答案,不能暴露,只能等。
见两位领导停止了说话,霍一忠又说了另外一个人,新庆市公安局石大智石局长。
“他似乎对我所属的部队很感兴趣,问了我好几回,我是谁手底下的兵。”霍一忠把在新庆给江淮推荐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提到在他和江心结婚时,石局长让人带了红包来,也不多,五块钱,他不敢用,怕有一些不知道的利害冲突,今天也把红包带来了,准备上交。
“石大智?这名字好熟悉!”鲁师长摸了摸下巴,又犯烟瘾了,抽出一根烟,陷入沉思。
姚政委没什么印象,摇摇头:“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是政委您手下的兵,您是我的团长。”霍一忠对石局长说的话半真半假,自然不敢把鲁师长的大名说出去。
霍一忠刚说完这句话,鲁师长就拍大腿了:“石大智!是不是长得像大头娃娃?笑起来一脸佛相的?”
“对。”霍一忠想想石局长的长相,头大肚圆,可不是跟个弥勒佛似的的,“师长您知道他?”
“知道知道!”鲁师长吸口烟,“怎么不知道?!”他大笑起来。
“啊呀,几十年前大家一起在东北当大头兵时认识的,那时候我们都是十几来岁的小伙子,饭都吃不饱,个个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他就长得一副大富大贵的模样了!”鲁师长一脸的笑,“据我所知,这人算不上是危险人物,不过左右逢源的厉害,真正是谁都不得罪,谁都不站队,滑得跟条泥鳅似的。自小就是个官迷,一心想着升官发财娶几房姨太太,连排队吃饭都要当领头的队长,没想到他还是回了南方。”
“石大智老家就在长江边上,爹死的早,是遗腹子,上头有个老娘和兄嫂,兄嫂大他几岁,嫌他吃得多,十几岁就把他赶出了门,他拿着扁担出门找活计,做挑夫时在码头认识几个喝酒吹牛的兵,就跟着这几个人跑了,从南方一路跑到东北,进了奉系张将军底下当烧火兵。后来奉系不是投靠老蒋了吗?他就成了国军有名有姓的石大智,日本人投降之后没多久,他不知道听了什么风声,又跑到我们这头来,反着去打国军。”
“当时有个算命的看他手相摸他头骨,说他八字带金,是个当官命,把他给高兴的连着翻了十几个跟斗,放言等他当了大官,要回老家去给他哥嫂好看。再后来我跟着老首长去西南,他还在东北,大家就没再见过了。”
鲁师长原先也算是奉系底下的一个小队长,跟了老首长后走南闯北,打过日本人,打过国军,参与过解放战争,历经沧桑,大运动前,老首长嗅到危险,把鲁师长安排在他老家东北,让他安静蛰伏。
“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少。”大概是说起年轻时的故人,鲁师长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这个石大智收你二舅子,就是看在你是营长的面子上。放心吧,等你当了团长师长,他说不定都能给你二舅子搞个正式编制,弄个小领导做做。”
霍一忠汗颜,石局长肚子里还有这种官司。
姚政委也笑:“确实,不怕人家要什么,就怕人家不要什么。”让他把那五块钱红包收了,当是积个人缘。
“这样会给部队带来不好的影响吗?”霍一忠最怕这个。
“也算不上,他这人就是爱攀关系,一切按规矩办就没问题。”鲁师长倒是不介意这种,偶尔走走人情,是人之常情。
说完工作,又开始说起他结婚的事情。
“新媳妇如何?”鲁师长问霍一忠,他也得关心关心师弟的家庭生活。
霍一忠笑起来,一口白牙晃人眼睛:“她很好。”他很满意。
鲁师长和姚政委就笑起来。
“媳妇来了,孩子也来了,往后就能定下心了,好事情。”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祝中秋节快乐,花好月圆人长久。
第53章
霍一忠汇报完工作后,就出去给江心和两个孩子办户口了,他们的户口都要迁到这里。
到时间回家,他在后头走,有找他借过钱的人,又过来还了他二十块,这下一共收到八十,且看明天能收回多少,好歹和江心有交代了,他现在真有点怕江心的较真儿。
回去的路上遇到慢慢走路回家的鲁有根鲁师长,旁边还跟着警卫员。
鲁师长让警卫员走开,自己单独和霍一忠说了会儿话。
“要是老首长的情况属实,年底或者明年春,我想安排你去走一趟,探探虚实。”鲁师长和霍一忠这样讲。
霍一忠想起中午江心对他说的话,不能离家太久,就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大概要去多久?”
“早去早回,确定了人在哪儿就回来,以图后续。”鲁师长没准备让他出长差,“十来天。”
霍一忠这才答应下来,得先给心心打个预防针。
“不对啊,往常外出你都是不带犹豫的,今天怎么回事,还问去多久?”鲁师长好奇,出任务还有打商量的。
霍一忠面不改色地说:“师哥,因为我结婚了,而且我是个耙耳朵,不能离家太久。”
鲁师长被这句“耙耳朵”噎住,简直没眼看霍一忠的归心似箭:“走走走,赶紧回家去,看到你就烦人!”
霍一忠笑着朝他敬个礼:“师哥再见,我回去了。我爱人江心做菜好吃,到时候请您和嫂子来家吃饭。”
鲁有根也笑了:“赶紧走吧。”
倒是对霍一忠这个新媳妇有了两分好奇心,从前林秀在他可没那么大的笑脸。
回去路上,霍一忠绕到村口的家属楼里,里头有军嫂爱囤点东西,加一两毛钱卖给家属村里的人,大家图方便,从来没人举报这种轻微的“投机倒把”,他找到人,买了两个煤油灯和一两灯油。
才到家门口,已经看到厨房冒出炊烟,屋里还有孩子追逐玩闹的声音,江心正喊着让他们跑慢点,别摔了。
霍一忠开门,江心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没洗的青菜,笑着看他:“回来了。”
欢笑,烟火,平静,这是他心目中的家。
霍一忠决定,无论要付出什么,他都要维持住这个家。
“我回来了,买了两个煤油灯。”霍一忠跟在江心后头,趁着两个孩子不注意,亲了她脸颊一口,“户口也上好了。”说完掏出一本红色封面的户口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