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霍一忠悄悄闻着枕头上残留着江心的头发香气,恨自己没头没脑,把好端端的媳妇给气跑了,要不是下午还要回部队,周末得看着两个孩子,他早追着去火车站了。

心心,我想你,早点回来吧。

而江心此时正在风林镇,刚吃过午饭,不用对付两个孩子,时间就突然空了一大段出来,一个人坐着在国营饭店的椅子上,她都开始有点想念两个喧闹的孩子了,有他们在,只要不哭闹,童言童语也还是很有趣的。

下午两点的火车去市里,去之前,江心考虑了一下,没把汇单里的钱取出来,把汇款单半缝在内衣里头了,也不知道那头是个什么情况,总得先探探路再说。

不过,江心倒是再去了绿豆眼儿那儿一趟,绿豆眼儿今天没卖巧克力,他的供货不是稳定的,估计是渠道不确定,那就打听不出什么来,还是得去消息集中的地方。

看看时间差不多,江心就起身往火车站走去,得走一个多小时才到。

......

鲁有根和姚聪二人在本次秋训后,忙碌的工作也总算告了一段落,师部的总结已过,两人商量后,决定让姚聪去一趟省军区开汇报会议,开完会再改道去趟首都军区,见几个熟人。

这日吃过午饭,小康把车开出来,送姚政委和他的警卫员小曹去风林镇火车站。

路过风林镇,姚聪让警卫员下车买了几个馒头,带在火车上吃,他胃不好,馒头包子这些软食比较适合他。

警卫员回来后,小康开着车往火车站去,几人在车上说了几句话。

突然,小康指着前头一个背影说:“那人怎么这么像江嫂子?”

卫员小曹也探出头,试探喊了一句:“江嫂子?!”

江心听见喊声,回头,一看是部队的车,朝着司机位的小康挥了挥手,车停下,她打开后排车门,没想到姚政委在后头,赶紧打个招呼:“姚政委好。”

姚聪问她:“要坐火车去哪儿吗?”

“去市里,买点东西过冬。”江心还是这套说辞。

姚聪就没再多说,闭眼休息了,那头白发服帖地贴在他头皮上,偶尔被风吹起几根,轻轻拂过他斯文的面孔。

小康和小曹在后视镜一看,领导要睡觉,他们本来想和江嫂子聊聊天儿的,也都安静了。

大家一路无话到了火车站,江心身上只背了个轻便的袋子,轻松跳下车,不像姚政委和警卫员小曹要出远门,每人都有两个又厚又重的行李袋,她看见,就伸手帮着提了一袋。

小曹忙说:“嫂子,得罪得罪,我来我来。”

江心笑:“就上个台阶的事儿,这么客气干啥。”

姚聪朝小曹点头,小曹就改口说:“谢谢嫂子,您慢点。”

等到了站台,江心把行李放在他们脚边,去窗口踮着脚尖,买了到市里的坐票。

姚聪对小曹说:“你叫小康先回去吧,让他注意安全。先买两张到省城的卧铺票,再到外头给我买包烟。”

小曹就知道是要他晚一点回来,说了个是,就小跑出去了。

“小江,怎么一个人去市里?一忠没陪你去,两人闹脾气了?”姚聪让江心坐在候车凳上,和她说起话来。

江心知道这个姚政委不是等闲之辈,做了一辈子的思想工作,那双眼睛厉害得很,光靠一张嘴就不知劝降过多少对手,碰上了,就打起精神来和他周旋:“对,闹了几句。”瞒不过的事儿就不说谎。

姚聪笑,这个弟妹的诚恳总是带着点横冲直撞:“小江,你这个人啊,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严格,把‘我’看得太重了,这样很辛苦。我说的对不对?”

从前江心的老师和第一个带她的领导都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总是紧绷着一条弦,弄得人人都很紧张,有时候事情办成了,看到她大家也轻松不起来,尊重她,但实在不愿意靠近她。

江心是不服气的,难道要求严格不好吗?可她也承认,她身边的人确实不敢太放松,总和她保持距离,因此没有几个交心的朋友。

“政委说得对。”江心还是认了。

“一忠这几天训练心不在焉,挨了不少骂,前天在训练场上被砸出鼻血,让他的团长骂了一早上。他没和你说吧?”姚聪又说起霍一忠。

江心心里揪紧了一下,他怎么回来没说?可又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一句:“工作嘛,存在失误是难免的。霍一忠也不是神。”

“你这话不对。”姚聪严肃起来,“普通的工作有失误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军人不行,他如果有失误,就是在拿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开玩笑!若是上了战场,他也能这么失误吗?”

江心不言语,却不由走神,鼻子流血痛不痛?

“小江啊,我和鲁师长认识一忠已经十几年了,从他入伍什么都不懂,长成现在高大的成年人,见证他立功升职结婚当父亲。”姚政委说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后来又和你结婚,一直到现在。我看他现在很幸福啊,居然都长胖了!”

“他应该是非常喜欢你的,只要我们一说到你,他就像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夸你哪儿哪儿都好,多说几句脸就红。人家敢当着他面儿说你一句不是,他能把人放地上,压着人家改口。”

江心瘪着嘴,有点想哭,她不想听这些,她怕自己心软:“政委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和你说,一忠这个小伙子,别看着人好像很高大很稳重,可实际上是个脆弱的人,他很念旧,人家对他好一丁点儿,他就能记很久...”

“政委,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如果想倾诉,直接跟我说就行,何必借您的嘴呢。”江心不顾礼貌,打断他。

“你呀你。”姚政委边走动,边把手按在胃部,“你坐你坐,我有时候胃不舒服,就爱走一走。”见江心要站起来,又压手让她坐下。

“我前阵子才和你说,过刚易折,怎么一转眼就忘了?”姚政委慢慢踱步,“不过你是年轻人,年轻人不像我们这种半老头子,爱恨傲气都忘了,就记得立场。”

“我现在再和你说一句:难得糊涂,抓大放小。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先记着,后面再细想。”姚聪单手叉着腰,停下来,没再走,抬头望着火车站对面的平原地,有几堆烟冒起,有农人在烧高粱杆。

江心虽然没说话,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姚政委的包容性比她强,也不是个虚伪的人。

“我就直说吧,一忠最吃亏的地方,就吃亏在没有正正经经好好地读几年书,一直在部队待着,他的思维受老..受我们几个老东西的影响,思想较单一,有时候固执、片面。”姚政委好像也不怕揭他老底了,反正江心也是自己人,“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要带着不够聪明的人往前走,才能走得远,你要把他当成工具,调//教成你想要的样子。”

“夫妻吵架,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吵过之后,要有进益!”姚聪也算不上苦口婆心,这些话本不该他来说,可他还是说了,“如果只是单纯地发泄情绪,一吵架就放狠话老死不相往来,那就太低级了。”

江心都要听呆了:“政委,这太难了,我做不到!吵个架还得写总结吗?有情绪还不能发泄吗?”

“你看,话就绕回来了,你不就是喜欢‘辛苦’的人吗?”姚聪转过头来看她,一脸得意,像是抓到了她的小辫子,“你就是把‘我’看得过分重,才会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