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2 / 2)

gu903();霍一忠把灯熄灭,两人相拥而睡。

1974年的最后一日,便如同流水一般,毫无痕迹地过去了。

第90章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家属村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孩子们拿着一年一次的压岁钱到处乱跑,买点儿吃的买点儿玩的,大点儿的孩子买些雷公炮和二脚踢点着玩,炸牛粪炸水里炸人菜地里,有时候半夜了还能听到一声巨响,把人从梦中惊醒,大人们忌讳这过年头三天不能打骂孩子,到了年初四还有人这么玩,就都挨骂了。

霍家的两个小孩被看得严,看着人玩,捂着耳朵没敢自己动手,妈说了,玩这些可以,但是要跑远一些,不然就会跟霍明上回一样,弹到手指头,到时候她可不会给他们涂药酒,还会打屁股。

因为霍一忠要到了初七就开始恢复正常上班和训练,再过个几天又要出门去,这几天他闲在家,就把一些该修的修了,该补的补了,把自己领工资的单子交给江心,到时候让她自己去领,有事就交代警卫员小严去办。

霍一忠每年都有出差的时候,出差的日子时长时短,天南海北往外走,他已经习惯了,心里就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是江心自他一上班那日就开始焦心,到处给他张罗能带到车上吃的干粮,虽说过了年就开春,可到处都冷冰冰的,有时候要个热水都难,光是给他准备的吃食就装了满满一个袋子,拎着重手,得背着。

郑婶子那日带着芳芳圆圆过来玩,见她一刻没停忙着给霍一忠准备出差的东西,问她:“小霍这是要出门半年啊?”

江心这才停下手来,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关心则乱,往日他没有她,也没饿着自己,怎么这回就这么紧张了?

“小江你别忙,小霍这么大个子,会自己顾着自己的,你和两个孩子好好在家等他回来就行。”郑婶子让她停下,只要不是去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就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

霍一忠平日里见她操心,心里也明白,其实心心就是害怕,怕他受伤,怕他很久才回来,又怕自己一下子顾不好家里的事,毕竟看顾两个孩子,打理繁琐的事情,真没那么容易。

半夜,他搂着江心,两人时不时亲一亲对方,都在说等他出差了,家里要怎么安排的事。

“要是有我的信,你就拆开看,能回的就回,觉得不好回的就等我回家。”霍一忠抱住她,总觉得心里热热的,“延锋那头要什么你都别管,全都等我回来再说。”

“好,知道了。”江心躺在这个宽阔的怀抱里,发现自己的心也小了很多。

曾经上了大学,毕业后背着两个行囊到处跑,觉得天高海阔哪里都能去,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前头,尽管现在有时代的局限,她却选择把自己的日子过小了,稳定,踏实,终于没有了从前的漂泊感。

“过阵子扫盲班办起来了,如果后勤选我当老师,我就去,晚上上课的话,就带上两个孩子一起,下了课再带回来。”江心和他商量,她总不能老窝在家,这样容易胡思乱想,心里老惦记他。

霍一忠也同意:“你不嫌累就行。”他也知道,江心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她愿意折腾是好事。

到了十一日那天夜里,霍一忠就背着行李,动身出发去风林镇了,是半夜两点多的火车,鲁师长特意叫了小康开车,送他去火车站,临行前,鲁师长和姚政委都很沉默,一开始还想交代许多事情,最后只剩一句:“先见到人,再说其他的。”

江心带着两个小孩,送到了家属村口,夜色正浓,北风正呼啸,还飘着一点小雪,大家头发上都沾了一丝白,霍一忠难得外放,没理身边还有人,抱了抱她和霍明霍岩,两人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江心抱着犯困的霍岩,霍明拿着一把借来的电筒,深一脚矮一脚,往家里走去。

这回霍明没有再问她爸还回不回来,她妈在,她爸就会回来,她的家就是齐人的,她的安全感似乎也在逐渐加强。

鲁师长和姚政委走在后头,他说:“一忠只是去一个月,怎么看着小江的样子,像是要分别十年一样。”

姚聪瞪他:“你没年轻过?”怎么年纪越大,说话还越口无遮拦?

两人这几日也要到市里去开会,于是忆苦思甜又拿着粮票上江心家里吃饭,江心正觉得霍一忠出去了,家里空下来,对他们兄弟无限欢迎,还把一楼的客人间收拾出来,干脆让他们过来住几日。

家里四个孩子,再加上附近的孩子,白天霍家小院都吵闹得紧,让江心被吵得没办法多想其他的。

黄嫂子还是和苗嫂子说:“没见过小江这么挂着丈夫的军嫂。”

江心讶异,停下手上给霍一忠补一件旧衣的针线活儿:“我一句话没提他。”

“年轻媳妇都这样,我们都这么过来的。”苗嫂子有经验,刚结婚头几年,家里男人去外头执行任务,自己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家,总是担惊受怕,直到人平安回来才放下心。

江心不好意思笑起来,夜深人静时,确实也总会想他,想他到哪儿了,会遇到什么人,会不会保护好自己,辗转反侧,夜深过半才能浅浅入睡。

元宵节那天晚上,家属村在篮球场有一台节目,请了屯里的知青来表演唱歌跳舞,很是热闹了一番。

晚会结束后,霍明霍岩也跟着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乱跳,两双小手小脚乱摆,嘴里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巴扎嘿!巴扎嘿!”

元宵节当日,家属村的人大多吃饺子,江心是南方人,一直吃汤圆,她把一些花生碾碎,混了白糖和黑芝麻,滚圆面团,煮了小半锅,让四个孩子先吃,又给隔壁的郑婶子一家送去了一碗,他们家也吃甜汤圆。

夜里,家属村万籁俱寂,屋里关了灯,两个孩子也熟睡了,江心自己一人在客厅看会儿书,走神频频,往日里都是她和霍一忠窝在一起,也有两三天了,往南走,有多南,会路过新庆吗?

隔天,江心看到后勤在家属村篮球场宣传扫盲班的事,鼓励大家积极报名,学习知识,摆脱文盲的身份,除了要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学会读书看报,领会主席的指示,争当先进标兵,屯里有人愿意来也可以。

别的地方,有的是强制每一个人都去上这个扫盲班,但部队没有,而是以自愿为原则。

有些人怕别人嘲笑自己不识字,不肯报名去上这个班,更怕自己学不会,又引人说他们脑子笨,还有一些自觉年纪已经大了,一辈子待在这儿,认了字也没啥用,并不是那么乐意去上课,因此招的还是那批积极响应的,剩下的那些还在观望。

“招生”开启,老师却隔了两日才定下来,一个是江心,另一个竟然是附近大林子屯里的女知青,叫程菲。

她元宵节来表演跳舞,听到有家属说这里要办扫盲班,自己给自己写了一封推荐信来的,只要求晚上给她提供住宿,粮油票不要也行,反正白天她继续在生产队种地挣工分,一周有两个晚上住家属村这头。

这事儿在家属村又引起了一番讨论,毕竟当时是有三个人报名当老师的,本意也更倾向在家属村选人,但中途冒出一个程咬金,就很耐人寻味。

这个小程知青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后勤怎么会选择用她?

黄嫂子消息最灵通,一大早就从篮球场那个“情报中心”回来,绕道到江心家里,还顺便把附近几个嫂子都叫过来:“打听出来了!那小程知青今年二十五了,是替她哥来下乡的,来四五年了,还没结婚,说是要扎根农村,除了在屯里种地,还想来扫盲班出一份力,平时干活儿就很积极,是个进步青年!”

“那她和小江一样,是高中毕业吧?”有人问,“怎么没推举去上工农兵大学呢?”

“听说是高中毕业的,还特意把毕业证拿给柴主任看了。”黄嫂子也只是听了零星半点,就急着跑回来说了。“工农兵大学是那么好推荐的?有名额,屯里人就推荐自己人去了,哪轮得到这些外地的知青。”

“人长啥样?好看吗?”有嫂子问,“没结婚的话,我老家还有个小叔子,也是二十五六,一直没对象呢。”

“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十来个跳舞的知青全都穿着一个样儿,脸上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天又暗,分不出来谁是谁。”还真没人留意过程菲长什么样。

“嗐,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见一见就行了,她也不能是长得三头六臂的吧。”有嫂子不在意,反正不影响她上课学习就行。

“那这么说,就是咱们这儿开两个班?一个星期上两晚课?”苗嫂子也报了名,她现在学认字学上了瘾,努力往她的偶像何知云靠近,读不了大学,会读报纸也成。

“对,定了,这回的人比上回的多,后勤特意分了两个班,错开来上,就是怕人多闹事,反正老师够,就点多两个油灯的事儿。”学校现在还没拉电,晚上上课,只能点两盏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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