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头,福大爷的忙你必须帮!要不然你小子就是忘恩负义!”
“王大头,你师父说得对,这忙伱必须帮这可不仅是福大爷的事儿,还是杨三爷的事儿,福大爷、杨三爷可都帮过你大忙的!”
这一日,莫愁湖王府的胜棋楼内,李中山正在和黄宗羲、顾炎武、周昌、姚启圣他们四个一块儿商量怎么设置新大明地方官吏体系的时候,他忽然隐约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就是一愣,然后扭头就往窗外看,不过院子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
而正在向李中山介绍自己和顾炎武、周昌、姚启圣他们一起拟定的《地方文官新制》的黄宗羲,则压根没听见外面有人找王大头,还在那儿摇头晃脑说着话呢。
“.这个地方官制还是汉朝的办法比较合理,刺史、郡守、国相、县令等地方主官,都不得由本地人担任,而且必须由朝廷直接委派。
而别驾、治中、主簿、功曹、督邮等大吏,则由地方士人担任,可以由地方推举,主官征辟。
而地方的吏员也是官,一样可升任到州郡甚至宰辅。这一套朝廷派主官,地方举佐吏的办法,其实也是一种国人议政之法。
而本朝如今不仅恢复了国人议政的古例,而且更进一步,制定了‘原法’和国人议政的各项实施细则.所以本朝完全可以在地方官制上以汉制为基础,加以改进。譬如地方上的文职主官可以设立巡抚、知府、知县三级,这三级主官以下再各设两名副职,巡抚以下的副职可以称为布政使、按察使,知府以下的副职是同知,知县以下则是左右县丞。
这三级主官下的两名副职中的一名,由主官提名,朝廷任命,这名副职也需要回避原籍。另一人则由地方的国人议政会推举,再由主官提请朝廷加以委任。这名国人推举的副职,则不必回避原籍,可以由本地士人担当。
至于地方副职以下的各级佐吏,则可以用国人会议推举和主副官员征辟的方法来委任,最好能够杜绝布衣师爷参与地方治理的怪现象。
另外,从共和二年或是三年开始,咱们还应该逐步完善地方佐吏考试制度和佐吏提升到主官的制度。最好能逐步形成佐吏必考,主官必由佐吏晋升而来的制度。这样就能避免佐吏不知文法,而主官不通政务的弊端了.”
还别说,写出了《明夷待访录》和《天下郡国利病书》的黄宗羲、顾炎武,再加上很可能是当今天下第一、第二师爷的周昌、姚启圣一起提出来的地方新官制,比明清两朝讲究着执行了几百年的制度,实在是强太多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强汉盛唐的制度当然有其可取之处!比起后来只求弱化地方豪族,而忽视了行政效率的制度,当然是强太多了。
黄宗羲、顾炎武所经历的又是一个地方治理几乎无效的时代,当然会更注重提升效率。而周昌、姚启圣都是师爷出生,太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有多贪腐多无能,也知道师爷和下面的吏员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糊弄事儿的。
翻看史书,汉朝的那些地方官吏虽然也不什么好人,但是比起明清的地方官吏,至少他们本事都挺大的!
就算是唐末各个节度使下面的佐吏,那也不是明朝、清朝的那些师爷和地方小吏可以比的。
而如今天下又是乱世,新大明又以国人为本,实行类似汉唐的地方治理模式,以求提升效率,那是理所当然的。
“嗯咳!”
黄宗羲正说得来劲时,李中山突然嗯咳了一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李中山正冲自己摆手。
黄宗羲还以为他对自己辛辛苦苦制定出来的新官制不满意,顿时就不乐意了,脸色一沉,皱眉看着李中山。
“梨洲先生,您和亭林先生、培公、熙止所定之法深合我意!”李中山笑着道,“不过现在有贵客自来咱们只能稍后再议,现在先见客吧!”
“贵客?是谁?”黄宗羲问。
李中山笑了笑,然后张开喉咙对外大呼:“王全,请我师父和乐神医进来吧!”
“是!”
然后胜棋楼院子的门吱呀呀开了,就看见山字营的总兵王全推开门,领着一瘦一胖两个和尚走了进来。
其中那瘦和尚,就是李中山的恩师多隆了!
多隆原来是个胖子,现在居然瘦得脱了形,不过精神倒还好,不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而那胖和尚则是娶了杨小环她母亲金玉环的乐神医乐老头小日子不错啊,人都发福了!
李中山也不敢怠慢——他现在自己就是校长,为人师表,当然要格外强调尊师重道了。所以他才停止了议事,还领着黄宗羲、顾炎武、周昌、姚启圣他们四个一起出迎。还乐呵呵给多隆行了个打千礼:“大头给师父请安了.师父,您减肥了?瘦点儿好,看着都精神。”
多隆则瞪了李中山一眼,一脸的委屈:“怎么能不瘦?革职抄家,部议论死,给关在大牢里头等着杀头.换谁都得瘦!”
原来多隆这些日子遭了大罪了!
身为两江总督,他是地方守臣,守土有责!
结果他偏偏丢了江宁城,而且还在太平府被耿精忠打败,狼狈逃到了镇江。到达镇江后就被被革了职,不过没有马上逮起来,而是让他和额楚一起戴罪立功。
可是当岳乐从湖广跑到镇江后,多隆和额楚就立即被逮捕下狱,还给押回了北京。由于多隆的浮财大多在江宁,全都被朱三太子和卢三好给瓜分了,所以他被逮到北京后连卖命钱都出不起,只好蹲在尚方院的大牢里死扛。
扛到最后,他和额楚一起定了个“秋决”,就是秋后问斩!
去年秋后的时候,额楚就去菜市口出红差了,临了还和多隆抱头痛哭!
斩完额楚接下去就要斩多隆了,结果不知怎么了,一直就没斩他,不过也没放,也没告诉他不斩了,只是“待斩”.待斩到了去年十二月初八,才给放出去流落街头——他在北京的家早就抄了,家里人都流放宁古塔去了,就他一人在北京,不说举目无亲,那也是人见人嫌的主。
虽然在瑞信堂还存了大几十万两银子,但他也不敢去取,只好忍饥挨饿,还在北京外城要了几天饭.最后才被找了他好几天的乐神医从菜市口找着!
他正在菜市口要饭呢!
瞅瞅他要饭的这地儿.这市口,实在不合适要饭啊!
被发了福的乐神医找着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是杨起隆的妹子杨小弥,就是那个那拉兰儿一直在福全耳边吹风,才保他一直“待斩”。而之所以放他出来,是因为杨起隆给他找了个出使南明,联络大头的好差事。
本来杨起隆还安排了和他一起出使的乐神医去尚方院外头等人,结果乐神医老眼昏花,愣是没认出瘦了一百来斤的多隆。
所以多隆就只能去要饭了,还差点揣着几十万两银子的存单饿死在菜市口.
被乐神医找着以后,多隆就剃了头扮成和尚,一路南下想到南京找王大头,结果才到徐州就听说南京那边打起来了!这个王砍那个王,那个王打这个王,一副要自相残杀而亡的样子。
于是乐神医和多隆又等了一阵子,直到朱三太子登基,王大头就任大将军录尚书事的消息传到徐州,他们这才相信大明一时完不了。这才再度启程南下,昨儿才到南京又是好一阵伤心啊!
伤心得都念诗了,当场就来了一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小老婆不知道去哪儿了?”,真是听着伤心,闻者落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