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诱惑(2 / 2)

小孩心思,不熟悉猜不出来。

容佑棠只能耐心陪伴,而且突然觉得九皇子有些可怜:以他的身份,肯定拥有无数宝贝,但他珍藏的却是这些旧物。

怎么说也有十岁了,九殿下肯定早明白自己只是寄养在皇后膝下而已,他的外家是定北侯府而非平南侯府、他的亲哥是赵泽雍而非皇后之子……

所以,其实他对庆王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疏离厌烦?

容佑棠顺势深入想了一想。

幸而小孩子心思不重,哀哀发呆片刻后,赵泽安很快打起精神,拿起弹弓,期待地看着容佑棠:

“你会玩这个吗?”

容佑棠莞尔:“略懂一些。”

“走,带你打梅花去!”

于是,当庆王谈完正事回府时,就听到下人禀报“九殿下不顾病体,坚持去了梅园赏花”这事。

但当他找到那俩人时:

“红的!最高那一簇红的!打它!”赵泽安兴奋得直蹦。

“太偏了,估计要试几下。”容佑棠举着弹弓找了几下角度,很是专业,弹出几粒金珠子后,“噼啪”一声,准确击中了枝条,目标应声坠落梢头。

白雪红梅,少年眉目如画,笑起来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哇!哈哈哈,你真厉害呀!”赵泽安跳着要去抓,谁知手上一空,回头看,那枝红梅已经被他哥接住了。

“赏梅?”赵泽雍看着雪地上七零八落的花瓣,叹息道:“伤梅吧,你们两个真真会毁风雅。”

不知何故,赵泽安一见胞兄就像个刺猬,必须对着干才会说话似的。此时他就一抬下巴,刚要反驳,容佑棠却已经开口解释:

“殿下,九殿下本意是想挑几枝开得好的送给您赏玩,只是在下技艺不精,这才糟蹋了好些花儿,惭愧至极。”

虽确有此事,但赵泽安就是不肯好好说,傲娇把头扭到了一边。

“哦?那倒是我错怪了。”赵泽雍难掩意外,笑了起来,抬手摸摸胞弟的皮绒帽,可还没来得及夸奖就皱起眉头,立即吩咐:

“带九殿下回房换衣服去,帽子都湿了!”

随从忙应诺,一拥而上。

“哎——”赵泽安刚想反对,却被胞兄不容置喙的眼神镇压,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地对容佑棠说:

“你明天记得还来啊,别忘了!”

“您快回去换衣服吧。”容佑棠不置可否,只是催促,心里挺内疚,毕竟他年长,却没有妥当照顾好对方。

片刻后,只剩容赵二人对立。

一阵北风刮过,雪花打了个卷儿扑到容佑棠身上,又有花瓣接连飘落,脸上怪痒的,但庆王就在跟前,容佑棠没敢乱动,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管条直的。

他凝神静候半晌,可耳边只听到风雪声。

干嘛?难道是我刚才陪着九皇子玩雪打梅花、庆王不高兴了?

容佑棠正惴惴不安着,庆王终于把眼神从梅树梢移了回来,说:

“容开济,其父容茂德乃原江州知州,承天三十九年被判斩首于贪污江州水患赈灾银一案。”

容佑棠心里咯噔一下,脊背后颈蓦然绷紧,忐忑至极。

“除主犯斩首外,妻女充入教坊司,男丁净身为内侍。但最终,其家眷除容开济之外,尽数服毒自杀。”

容佑棠无法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其实只是表面事实,真相在大白于天下之前、已被强权掩盖镇压。

“你身上的秀才功名,是容开济托其父故交、时任翰林院修撰严永新办的文书。”

这下容佑棠急了,他不能累及无辜之人,忙正色解释:

“殿下,严大人清正廉明,宅心仁厚,他是见宦门之后想考取功名却得不到引荐、被我父子几番请求才同意帮忙的!”

“不容易。有些时候,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他倒是挺疼你的。”赵泽雍客观评价道,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容佑棠完全想不到尊贵如庆王会那样说,半晌才讷讷地回:“殿下英明。”

赵泽雍低头,眼神极有威慑力,说:“你今日做得不错,小九很少这样高兴。”

“您过誉了,九殿下大度心善,极好相处。”容佑棠这是真心夸奖,来之前他本以为被刁难磋磨是不可避免的,谁知竟完全料错了。此时此刻,他后背已出了一层汗,提心吊胆,生怕庆王查完养父查他、揪出周仁霖来。

好话没有谁不爱听的,庆王也不例外,他笑着摇头:“是啊,他确实不是刁钻蛮横的性子。”

容佑棠跟着笑笑,露天站太久没活动,身上越来越冷。

您有话快说啊,要不进屋说行不行?容佑棠心里大叫。

庆王为了胞弟也是够用心了,连敲打带肯定一番后,才终于总结道:

“小九说要给你找夫子,可他毕竟年幼,所以这事儿还得我替他办。”

嗯?

容佑棠认真听着。

“你的学问还行,年纪差得不太大,人也还算机灵上进。”

容佑棠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今后你每日上午过来,陪伴小九,或念书习字、或骑射闲聊,既不可过份拘着他,亦不可过份纵着他,需灵活引导。”

容佑棠呆如木鸡:您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为我做事,必亏待不了你。岳山书院那种地方就算了,若想读书入仕,国子监是首选,只要你用心,开春后,自然会得到入学名额。”

啊啊啊!国子监?!我前世特想进去,可周家宁愿把名额给族侄也不给我……

赵泽雍见容佑棠低着头,半天不吭声,不由得有些惊奇,耐心诱惑道:

“怎么?不愿意?国子监抵得上一百个岳山书院,你出来再不济也能谋个一官半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