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诱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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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大人指点。”容佑棠中规中矩对答,心平气和,以冷静应万变。

戚绍竹倒背着双手,于正厅上首来回踱步,藏在背后的两个大拇指轻快绕动,问:“你之前去过喜州吗?”

容佑棠略一思索,如实答:“下官只跟随剿匪军去过顺县。”

“你觉得那地方如何?”戚绍竹淡淡问。

“实不相瞒,当初平定匪患离开时,顺县满目疮痍,民生艰难,但转眼过了年余,具体如何下官并不清楚。”容佑棠坦言。

“本官也暂不清楚。”

戚绍竹颇为苦恼,使劲拍了拍额头,叹道:“上任至今,本官从未睡过一个囫囵觉,千头万绪呀,非常棘手。陛下去年派钦差彻查关州之乱,你们一口气抓走河间上下一小半官儿!黑心萝卜嘛,拔了就拔了,可空缺积攒的公务活儿谁干?只盼朝廷尽快派些好苗子下来,充实各衙门。”

哦,也是了,当初我和齐兄押走一船贪官,新巡抚制定的决策缺乏人手执行,干着急……

“大人思虑得极是。”容佑棠大加赞同,悄悄吸吸鼻子,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戚绍竹抱怨几句后,话音一转,饶有兴致问:“听说你带了些骁勇护卫?”

容佑棠一怔,谨慎答:“因腊月里起程,路途遥远,家中亲友很不放心,故给安排了几位好手陪同。”

“应该的。”戚绍竹和蔼笑道:“无需多虑,不过问问而已,你自带了护卫,本官就用不着让捕快护送了,倒也省事。”

“……”容佑棠的微笑险些没挂住。

“庆王殿下剿匪时大获全胜、一举荡平了九峰山,但你应该明白,当地元气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宵小奸邪之辈总喜爱往浑水里摸鱼。”说到此处,戚绍竹止步,正色叮嘱:

“实话告诉你:喜州不太平。但本官分身乏术,腾不出手收拾,幸而陛下英明,及时给派了个知府,望你能拿出魄力和才干镇住局面,设法压一压不正之风。但切忌操之过急,谨记‘谋定而后动’。”

不正之风?

容佑棠困惑暗忖,但对方点到为止,并无深谈之意,明显只能靠自己摸索。他拱手,慎重承诺:“下官必将竭尽全力,绝不辜负陛下圣恩和大人厚望!”

不卑不亢,眼神坚毅,谈吐文雅稳重,目前看来,挺像一棵好苗子。

戚绍竹挑剔考校半晌,勉强满意,挥手催促:“去吧,别耽误时间。关中的赈灾粮十日前运到,眼下已送了一半去喜州,暂时没个回音,不知顺当不顺当,你赶紧去瞧瞧。”

“是!”

目送新知府离去后,戚绍竹立即拿起压在桌面的信,“嗤啦”撕开,斜靠太师椅,兴致勃勃,默念两遍,撇撇嘴,慢条斯理将信塞回信封、收进怀里,笑骂道:“得意什么?不就是有个高中状元的弟子吗?值得千里迢迢来信炫耀?哼,无论多么出色的后生,如今变成了我的手下!”顿了顿,他懒洋洋问:

“你刚才说,那小子带了一小队精兵?”

管家停下收拾杯盏的动作,躬身答:“应当是。精锐士兵举手投足的气势遮掩不了,个个高大健壮,都跨刀呢。”

精锐护兵?谁给小容安排的?

莫非是……啧,想必只能是那一位主的手笔。

戚绍竹吁了口气,没说什么,慢腾腾起身,拖着靴后跟,哼着小调回后院,走了两步,又头也不回地吩咐:“嗳哟,朴成给我送了个人形大礼,子瑜必定给捎了些茶叶。去,沏一壶来尝尝。”

“是。”管家乐呵呵,习以为常。

拜别顶头上峰后,恰逢难得的风停雪止好天气,容佑棠率众快马加鞭,一鼓作气,于夜晚时分抵达目的地。

“终于到了!”

“弟兄们,赶紧的!”

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远眺城墙上瞭望台燃烧得红彤彤的篝火,容佑棠精神一震,连极度的疲惫困顿也忽略了。

但,他们只欢喜了片刻——在距离城墙五里左右的一大片半倒塌的废墟里,卫杰忽然抬手喊停,众人一同屏息静听,风声中夹杂婴孩和女人的哭声:

“娘,娘呜呜……好饿……我饿!”

“乖……儿忍忍……等明天啊。”

“爹,我还想喝粥。”

“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随着容佑棠等人策马靠近,顺风飘来的吵闹愈来愈清晰:

“喜州喜州,咱们到底‘喜’在哪儿呢?”一老妇人哭喊,其老伴愁苦悲叹:

“天灾*接二连三,累死累活一年,蝗虫一过,收成还不够缴田租和谷税。”

“雪崩把房子弄塌了,朝廷拨了赈灾粮,可发放时乱糟糟的,得靠抢,每天只给喝一顿稀米汤,顶什么用呢?看着吧,我这辈子要么饿死、要么冻死。”老头儿的孤寡兄弟说,他蜷在干草堆里,瑟瑟发抖,有气无力。

“肯定是饿死,有吃的人就死不了。”老妇人无奈道,她抱着仅一岁的孙儿,疼爱地捂在怀里护着,焦急问:“宝儿他爹出去找干柴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天寒地冻的,家家户户都需要干柴,附近的早被抢光了,急也没用,再耐心等等吧。”

……

容佑棠早已勒马,轻声命令熄灭火把,神色凝重,侧耳倾听,继而下马,悄悄靠近,开始调查真实灾情。

寒冷刺骨,黑暗中废墟里远远近近透出些篝火火光。

一行人轻手轻脚接近,岂料,原本松软的积雪里突然冒出个硬物,险些把全神贯注听取民意的新知府绊一跟头!

“啊——”猝不及防,容佑棠短促惊喊半声。

“小心点儿。”紧随其后的卫杰稳稳一把扶住,随即另两名护卫蹲下在雪堆里扒拉一阵,禀道:“大人,这儿躺了个人,还有气。”

容佑棠吃惊之余,忙吩咐:“人命关天,快抬进去避避风。”

“是。”

这一番动静,迅速引起废墟边缘一家子的注意,方才议论的老头儿兄弟俩匆匆出来,惧怕又警惕,惊惶打量陌生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