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硒盯着她略微发皱的衣摆一瞬,蹙了下眉,又很快放开,止儿之前回报,顾家的人对她还算不错,那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焦虑。
林琪垂下眉眼,夹了几块碳放在正烧着的炉里,等到炭火旺了,她把雕着君子淡如竹的银瓶放入碳上,而后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小块的茶饼,就着炭火慢慢的烤。
银制的插架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热了起来,林琪指尖的嫩肉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她微微抿嘴,默默将疼痛忍了下来。
崔硒瞄了一眼,见茶饼烤得差不多了,便拿起茶舀,在她诧异的目光里,将夹中的茶饼接住,而后慢慢的捣。
林琪放下茶夹,抬眼睨他。
清晨的阳光里,俊美如水墨画样的少年或轻或重的臼着茶饼,微风从窗边吹过,轻佻的撩动他耳边的发丝,微微扬起,又轻轻落下。
林琪目光一闪,极快的垂下视线,手指无意识的转着茶盏大小的石磨。
崔硒像是并没察觉的她的不自在,手里的石臼依旧不紧不慢的臼着,直到白茶被碾得几乎碎过风里的尘埃,他才停手。
林琪伸手拿过,才要倒入石磨,又顿住。
细成这样的粉末哪里还需要再磨!
她直接拿了茶筛,细细筛了两遍。
崔硒忽然提了银瓶,将茶盏用沸水冲过,而后捏着茶匙舀了两勺细沫,接着直接浇水。
林琪见他这般,忙要拦下。
崔硒动作很快,白皙的手指捏着竹筅极快的击打,林琪伸出手,不等拦下,那茶盏就已将要八分满。
他缓缓停了手,将茶盏推到林琪跟前。
林琪被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要知道她当年为了练到这种程度,不知泡了多少杯茶,而他的手法不知比她高明多少。
她低头看杯口缓缓浮现的莹白小兔和边缘处缓慢而又轻柔浮现出来的茶油,抿抿嘴,心里暗哼,等自己长到那么大,也行。
她自动忽略了如果加上梦里的几年,她其实跟崔硒差不了太多的事实。
另外一盏,崔硒冲得随意,只是一枝简单的白色细竹。
林琪静等一会儿,等到小兔子变得又肥又白之后,便煞风景的喝了一口,硬是把可爱的画面破坏殆尽,然后得意的抿嘴。
崔硒垂着眼,看似在欣赏细竹,其实是在用余光打量林琪,看到她这样顽皮,他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笑意,嘴角也忍不住轻翘了起来。
林琪又喝了两口,确定把图画彻底破坏干净,她放下茶盏,正襟危坐。
“硒哥哥,我有笔买卖想跟你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崔硒放下茶盏,微微点头。
“请说,如果能办,我一定尽力。”
林琪瘪了下嘴,忽然有点憋屈。
他还是真是记仇,这不是从前她应付他的话吗?
不过这不也说明他其实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不轻易许诺。
林琪给自己暗暗打气,这样才好,只要他肯答应,以后她也不会担心那些人的生计。
她朝黄嬷嬷招手。
黄嬷嬷赶忙上前,把手里紧紧抱着的匣子放下。
崔硒挑眉看着匣子,问她,“这是什么?”
林琪道:“这是林记所有铺子田产的契书。”
崔硒轻轻哈了声,身体往后微微仰了些,道:“这就是你要跟我做的买卖?”
林琪点头,她快速的整理了下语言,将林记在福州的困境说了,又道:“迟大掌柜一家为林家做了太多,我不能看着他们陷入囹圄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