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飘忽着落下,窗口处传来崔硒淡淡的声音。
“此事到此为止,若我再听到类似这话,无论谁说,我都会找崔硞,轻则教训一顿,重了,崔家就少个入仕子弟。”
崔硒轻抚袖边不存在的灰尘,信步往前而行。
“你,你这逆子,”崔铖气得气血上涌,猛地撩开后窗的棉帘,却不敢说半句狠话。
年末之时,朝会大多都挑拣好的来说,崔硒含笑听众官说没营养的屁话,又一同山呼万岁的恭送皇帝,才步态悠然的走出大殿。
“崔侍讲,”韩远之疾步追上崔硒,与他并肩走到人群外围,才道:“你可知道琪姐儿的事?”
“你是说她此番落水,寒气深重,子嗣恐会艰难?”
崔硒声音平静,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韩远之轻叹口气,从打他从张掌柜那儿听了这话,这心就沉得厉害。
崔家是大族,讲究传承,嫡子更是重中之重,若琪姐儿当真无法,只怕日子也过不太平。
韩远之都做好了退步,提出去母留子的提议,不想崔硒的反应十分平淡。
“不过是艰难,又不是一定没有,便是没有也无妨。”
子女都是债,无债一身轻。
韩远之心头一松,一块大石落了地上。
“那万一你家中长辈……”
“理她们作甚,我小时没人管,大了也用不着管,”崔硒淡淡一笑。
韩远之拍拍他肩膀,没再言语。
柳大人与一工部郎中相携过来,崔硒含笑拱手一礼,温文和善。
柳大人点了下头,与郎中继续往前行去。
韩远之望了眼他背影,道:“柳家不可轻忽啊。”
“柳大人讲究风骨,有他镇着,柳家不会乱,倒是贾家,”崔硒眼神发冷,“贾二阴狠狡诈,为权势可以不顾脸面不择手段,他才是我们该要防备的对象。”
他望了眼身后走来的人群,其中正有贾二。
贾二正半侧着身与大皇子说话,察觉到崔硒的视线,他浅笑一礼。
崔硒颔首回礼,又朝大皇子一拱手。
大皇子冷睇一眼,只与韩远之略点下头,就继续跟贾二说话。
崔硒脸上仍然带笑,甚至还略退后半步,恭谨的等两人走过,才提步缓行。
待到两人走远,崔硒低声道:“琪姐儿出事前才见过贾二,当时他身边带着好些人。而现在,那些人忽然都不见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
“你是说,”韩远之眉头微动,“那可是闹市,他怎敢如此妄为。”
“怎么不敢,”崔硒道:“当时祯哥儿跟前就那么几个禁军,他若能在援军到来之前把祯哥儿和琪姐儿解决了,便是立了大功,那位置板上钉钉的留给大皇子。官家便是再恼火又能如何?”
“等到大皇子上位,他立下这等功劳,大皇子还会亏待他?”
韩远之想起卫大人曾说起,贾二当年曾在他驻地留过一段时日,弓马骑射也有两把刷子。
“莫非射那竹箭的是他?”
崔硒咂吧下嘴,只觉得前几天的苦味还盘桓在嘴里不去。
他冷冷一笑,道:”去年后续的军需就是贾家负责,岳丈年时走动顺嘴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