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了摆手,道:“过来吧,平日也没见你这么规矩。”
程仆射见皇帝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些,不由呵笑了声,上前两步。
皇帝又摆了下手,程仆射便朝六皇子笑了笑,越过他,来到床边。
皇帝颤抖的伸出手,程仆射忙接住。
一丝凉意侵入掌心,程仆射微微一讶,这才发现皇帝给他的竟然是一道诏令。
皇帝道:“六郎年纪小,要学的还多着,你我君臣多年,望你看在这点情分上,多多辅佐与他,让他早些成为个合格的君王,莫要负了这大好河山。”
程仆射撩了袍脚,恭敬的托举着诏令,跪地道:“陛下放心,臣定用心辅佐,绝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虚合着眼,气喘吁吁,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
六皇子唬得不轻,忙出门去请胡先生来。
皇帝感知到六皇子不在,又道:“大郎多有悖逆,然他终究是我儿,六郎纯孝,定然生他的气。我却不忍他送命,待到日后,六郎处置之时,你要从旁劝着些。”
程仆射俯首,道:“臣尽力而为。
胡先生手持金针,疾步进来。
才一施针,就不耐烦的赶人出去。
程仆射早前就见识过他的脾气,当下退了出去。
正殿里,六皇子一早候着,见他过来,便拱手行礼道:“而今的情形仆射也看了,敢问可有良策?”
程仆射拱手道:“臣临来前,卫大人已经出宫,只是一来一回所需时间不短,还请殿下见谅。”
六皇子长揖,郑重道:“有劳老大人。”
“这不过是臣的本分,”程仆射又拱手道:“再有,边关告急,臣事急从权,请卫大人点将在前,还请殿下示下,这粮草一事……”
“阿爹信任老大人,我也是,老大人以为该如何办,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程仆射又是一礼,口称绝不辜负,随过来接应的护卫从适才的来路折返。
六皇子扭过头望了望西边寝殿,微微扯了下嘴角,命人把塞在隔间里的贵妃带出来。
贵妃被绑了大半天,形容已然狼狈,但她仍旧挺着背脊,眼神冷而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挑衅。
六皇子神情淡淡的望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贵妃望着六皇子的背影,别提有多憋闷。
高高的石阶下,于教头眼见着月亮一点点爬高,大皇子的吩咐却迟迟未到。
他实在按捺不住,吩咐人盯着,他匆匆赶至大皇子临时落脚的垂拱殿外。
屋里灯光通亮,正有人在说话。
于教头放缓了脚步,顺着游廊来到窗下。
屋里,大皇子气急败坏到极点。
“现在怎么办?没有人质,如何救出阿娘?”
他起身,来回踱步。
“是属下太过轻敌,请殿下责罚,”贾二呛咳两声,极为虚弱的跪倒在地。
大皇子斜睨他一眼,想着接下来还要用他,不好太过责罚,便扶他起来,道:“二郎莫要自责。要怪就怪林氏太过狡猾,进宫还不忘在那奶娃儿跟前布置暗哨。”
“属下惭愧,”贾二一脸感动,心里却清楚,此行失败,就意味着贵妃如果出事,他也会担责。
待到大皇子顺利登位之后,过了分享喜悦的甜蜜期后,保不齐大皇子会跟他算后账。
贾二此时不由感激自己早前的多谋,他强撑着一礼,道:“好在属下潜入崔府之前,已派人通知韩二爷,不知他那边可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