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景琰轻哼:“你若真愿做王府侍妾,我倒不会认为你没脑子,而是脑子长过头了!”
依晴心知他又在讽刺自己满脑子算计,为达目的不惜和他做戏,搭上婚姻,她脸红了一下说:“人要懂得取舍,即便是情势所迫,我也不会做人妾室的,哪怕是进王府甚或皇宫!不管真假,我还是会选择做荣平侯夫人!妾和妻,哪有得比啊?”
她看了看郑景琰,见他低头翻书不理会她,便耸耸肩,自顾说道:“我从不曾有做妾的念头,生为女子,我只愿给人做嫡妻正室,只忠于一个男人,为公平起见,我的丈夫也只能有我一人!他敢变心纳妾的话,我先把他给休了!如果我已经生有孩子,我的孩子不想失去父亲,我就、我就把他们不忠实的爹变太监!这样,爹还是爹,但没有妾了,天下太平!”
依晴说得高兴,忽然发现郑景琰又在瞪她,一张俊脸越绷越紧,眸光阴气沉沉,猛省到此时自己和他还是夫妻关系,忙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我说的是以后,以后我另嫁了或许会遇到这种情况!你放心,我时刻记得咱们两人的约定,你就是纳十个妾我也不当回事……不是!不是不当回事,是我管不着,我没资格管!你可以随意、随意啊!”
郑景琰口气不善:“你知道怎么把人变太监?”
依晴尴尬道:“我就随口说说而已,哪真懂啊?如果真懂的话,我早就……早就发财了!天下之大,有这种想法的女人应该很多!”
这又关乎钱财?夏依晴,只怕那颗心里占位置最大的便是钱财二字了!
郑景琰气笑:“夏依晴,你这是善妒,若不改掉,以后吃亏的便是你!”
依晴笑了笑:“不会忌妒的女人,都是作假的,我可不想委屈自己,惺惺作态过一辈子!将来谁娶我,他必须得一心一意!”
郑景琰翻着书页:“男子们也不是人人都愿意纳妾,总有不得已的理由,譬如因子嗣太少,或是父母之命,若要一心一意,除非是真情实意,心心相印非卿不可,你觉得你能寻见那样的人?”
依晴摇了摇头:“那种感情很难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才会有!世间一大半的男子容易变心,我见惯了!”
“你?见过世间一大半男子变心?试问你多大年纪?”
依晴想笑,却忍住:“我父亲背叛与母亲的誓言,我三叔父成亲不过半年就想纳妾,还有我所知道的亲戚们,十分之八九都这样!所以,我认为都差不离吧!我得有所准备,将来所嫁之人若生变,我即休离!男人可以有几个女人,女人为什么要从一而终?天涯何处无芳草,三只脚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守着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树林,那才叫吃亏!”
郑景琰忍无可忍,啪一声合上书本,脸色黑沉,像看只怪物般瞪着眼前的女子:“夏依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敢、竟敢当着我的面,胡嚼些荒唐混帐的言语,太不像话了!”
依晴被他吓一跳,抬眼朝四下里看了看,又望望五头橱顶上的黄铜沙漏,暗叫糟糕:自己不会是患上梦游症了吧?深更半夜不睡觉,跟这瞎聊,郑景琰也是讨厌,他不阻止不提醒,由着她放松心情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这随性自由起来,就有点收不住,结果……把人惹恼了?
可是明明开头聊得挺好啊,他也很积极参与了不是吗?
依晴脑子里进行自检,搜索自己刚才所说的“荒唐混帐话”,心想可能是那句“三只脚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刺激到这位侯爷了吧?
他也是男人,可能觉得把蛤蟆和男人相提并论,太有伤大雅了!
她慢慢滑下榻来,低头走出两步方回身,朝软榻上的郑景琰福身行礼,轻声道:
“对不起!是我多嘴忘形了,请侯爷见谅!那什么,刚才的话,都是些乡下人说着玩的,侯爷就当没听见过,忘了吧……我以后再不提了!夜已深,该歇下了!”
说完,怕郑景琰不依似的,飞快地钻进珠帘,直奔内室扑到床上睡觉去了。
反正过完今夜,此事就揭过不提,又不是正经夫妻过日子,那么认真做什么?
一个多月来,他们之间闹过的小小不愉快还少吗?不缺这件!
郑景琰看着依晴消失的地方,那几缕珠串停止了摆动,这才吹熄了灯,将矮几搬开,拉过棉被盖好躺下,空气中尚有依晴的香气,他翻来覆去好几遭,最后还是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借着外头映进来的微光望向隐约可见的屋顶,不自禁地重重叹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很快沉然入梦。
窗外,靠近软榻的位置有个人影紧贴在墙上,静静倾听了一会儿,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