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后头小灶间,方郑氏将守药煲的小丫头打发走,转而吩咐自己的随身丫头香红:
“你去常喜院,偷偷把冯姑娘叫出来,让她到涵今院门口去等着!记得别让王姑娘发现!”
“是!”
香红领命离去,方郑氏利索地拿出三只青花盖碗,用厚布巾裹了手,抓起小火炉上的药煲,将滚烫的药汁倒出来,盛装三只盖碗,走出小灶间不远,遇着个仆妇,便吩咐道:“你去,将小灶间桌上药煲里的药渣倒掉,洗洗干净,下次好用!”
仆妇答应一声,方郑氏小心捧着托盘,转身顺侧廊走出安和堂,任妈妈带几个仆妇在那儿等着她,以为这就可以回常乐院歇着去了,谁知方郑氏让她们掌灯照灯,却是要往玉辉院去。
涵今院书房,如意让小丫头过玉辉院那边打探得消息,转来禀报给侯爷听:“少夫人舍不得发卖人,将六个陪嫁的小丫头一起送回娘家去了!”
如意退出去,郑景琰伏在书案上,脸埋进臂弯里,感觉自己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失去了水的滋润,难受得快要死掉!
他知道依晴是故意的,激怒了她,她好做文章,一走出玉辉院他就想明白,也后悔了,可是立即就转回去,又做不到,依晴如此的狠心绝情,她是真的不想、不愿意做他妻子!
完全如他所料,他的表白、解释,不过是自取其辱!
但那又怎么样?没有你就没有我,你得留下,看着我,一辈子很久,我有的是时间为你改变!
袁聪算什么好的?我比他更好!
依晴……我不生气,你也不要生气!
郑景琰二十三年的生涯里,也算是以清高冷傲出了名,寻常人谁敢招惹挑战他的自尊?也只有夏依晴,抓住他的心不止一次往地下砸,末了还踩上两脚,他生生忍受住,习惯之后,自愈能力竟是一次比一次提高,到目前这次为止,他只用了不用一盏茶功夫就好了,走去打开书房的门,对如意道:“叫钟妈妈来!”
钟妈妈很快过来,郑景琰吩咐:“少夫人六个陪嫁的小丫头,应未走远,你去门上截回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钟妈妈赶忙走去,郑景琰又叫住她:“若遇见池妈妈,请她先不忙惊动老太太那边!”
他说完轻叹口气,暗想也只能随口交待一声,只怕老太太早知道了!
慢慢走回书房,却什么事也做不成,拿支笔在宣纸上乱涂乱写,停下来一看,满纸写的全是夏依晴!
这是疯魔了!
想回玉辉院去,又担心受不住依晴的毒舌,还是等她睡着了吧,睡着了再回去看她!
只能看,不能碰,还不能睡在她身边,如今而后,只怕牵个手都难了,郑景琰感到无限悲凉。
再想到过几日自己就离开京城,留下依晴一个人,她会要求回娘家,可能遇到那个丰姿秀逸的美少年……郑景琰不自禁地写下陈博元三个字,发现竟与夏依晴并排在一起,心里一痛,赶紧放下笔,抓起裁纸刀将宣纸上“陈博元”划割出来,撕碎扔了,然后提笔在夏依晴另一边写上郑景琰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