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妈妈扁着嘴道:“现在就有这样没脸子的姑娘家,没名没份的她也敢……唉!世风不古啊!”
“要是在咱们家里,一副虎狼药下了那胎儿,便消去所有麻烦,文慧再怎么不甘她也得嫁!可现在老太太给她撑腰,只许有妾不许有子嗣这条,可是给文慧抓着藤儿往上爬了,要让她知道那妾室已怀孕,非闹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任妈妈听方郑氏说到虎狼药,忙四下里瞧看了一下,轻声道:“我的太太,小声点儿,这可是侯府……这话若让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真有那药,将来府里少夫人少奶奶们真在那方面出个意外,咱们就摘不清了!”
任妈妈的话又勾起方郑氏另一桩心事,问道:“玉辉院那边,暗藏着通消息的是谁?”
任妈妈道:“池婆子精着呢,不见老太太不松口的,指不上她!玉辉院别的管事还好说,可上房让几个狐狸精似的大丫头管着,婆子们插不去手,就连二等丫头没事都不能随意进屋的,仿佛那屋里供着金佛一样!钟婆子和如意倒是蛮听话,却被放在涵今院,远着呢!安和堂给的其他四个小丫头,倒有三个赶去涵今院住着,只有一个递火烧水的,留在了玉辉院!”
“烧火丫头?天天只蹲在灶头,连上房廊下都走不过去,能打听得到什么?一点用处没有!”
任妈妈皱着脸道:“能怎么办?玉辉院那地儿,一个个人都不讲情面的,我想进去逛逛,看门婆子都盯着看,看得我身上发毛!”
方郑氏哼了一声:“夏依晴,她以为她是谁呢啊?这是京城侯府,可不是她江南乡村老夏家!玉辉院是给她住的,不是给她霸占着为所欲为,还不让人进去了,防贱呢她?让她等着,总有一天,叫她看姑太太的厉害!”
任妈妈看看已走到院门口,忙上前去推开门,说道:“太太快进来罢,回自己屋里怎么说都成,在外头总觉得这儿有人,那儿有人,再小声也是不安心!”
主仆二人进得院门,哐当一声将门关上,下栓,四面静寂一片。
天空有鱼鳞状的云彩遮挡住月亮,月光不像往日那般皎洁,朦朦胧胧的,园子里远近景物如同被烟雾笼罩着,浓荫花林间看去仍是黑糊糊一片,有两只夜眠的鸟儿忽尔被惊飞起来,扑楞着翅膀逃往不远处的花间去投宿。
稍倾,看不见一丝儿人影的空旷园子里忽然响起男人压低嗓音的说话声:
“哎你说,那婆子倒是机灵得很呢,咱们影子都没现给她,居然说感觉有人盯着她……嗤!”
“亏心事做多了呗,疑神疑鬼的!你听听她们说那些话,若是让侯爷自己来听见,准能吓坏!娇滴滴的少夫人放在家,是专给姑太太欺负的!”
“我看少夫人可没那么好欺负!”
“嗯,这位少夫人倒是挺让人佩服,年纪轻轻,聪明能干,进门不过三两个月,替侯爷分担了许多事务,难怪侯爷终是肯回心转意,不再守着那边那位‘泪美人’了!”
“诶!那‘泪美人’,是我都不会选!什么玩意儿,今天病倒,明天晕倒,后天跌倒了……祖宗哎,太太都舍不得这么折腾侯爷,若真娶回家来,啧啧!侯爷这辈子怎么过才好呢?”
“那不是不娶了嘛?瞎操心!快走,到前头再蹲两个地方,每次半个时辰,今夜咱们就值完岗了!哦对了,你记着刚才姑太太和婆子的话没?回去跟杜哥禀报一下,看来玉辉院得加岗,越发要严密监护,还要提醒少夫人手下的姑娘们,将里边姑太太安插的人寻个借口打发出去……这次侯爷特地在内宅安放暗卫,一为防‘外贼’,二为防家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出了纰漏,受罚事小,对不住侯爷!”
“知道了,我记着呢!走吧!”
浓荫里先后现出两个着灰黑色紧身衣的巡夜侍卫,他们确定此刻这条路上不会再有内宅妇人行走,便沿甬道继续巡游,很快绕过一片假山石,又不见了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