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瞧着两个丫头脸上露出微微的不屑之色,心里哪有不明白的?若不得夏修和十分的宠爱,她们哪敢做出这种姿态给自己这个正头太太看?
林氏说:“你叫芜儿,她叫菁儿是吧?不管老爷有多宠爱你们,我始终是老爷的结发妻子,你们不该不尊重主母!我在湖州老家有五个使唤的人,都是我娘家陪嫁过来的,我怜惜有了年纪不肯离开家乡的人,将她们仍送回娘家去,只带着两个丫头进京,我原本是需要你们帮着看护孩儿的,如今看来我得另外选人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都到明日再说!再告诉你们一句话:这夏府,是大太太当家,不是老太太!爷们不管后宅事,打发了谁,发卖到哪里去,凭主母一句话,所以,别再指望什么了!现在,出去吧!”
芜儿和菁儿还在楞怔着,夏修和已经睁开眼,搂着林氏,露出个笑容道:“娘子!为夫刚才被一个朋友叫出去喝了两盅,有点醉了……你们在说什么啊?”
林氏对夏修和微笑了一下,复又做出委屈的样子回答:“夫君,你终于醒来了!我正难过着呢,因夫君酒醉不识人,我体恤这两个丫头年轻未嫁,被你这般倚来靠去的太难为了她们,便让她们先下去,把杏花唤来,左右杏花早就是你的人了,你爱怎么抱就怎么抱,想亲也由得你!且杏花身高体健,比这俩丫头要有力气!可她们不听话,还当我仇人似的朝我瞪眼,夫君你看,哪家丫头敢这般对待主母的?也是欺负我像大嫂那般面软心慈罢了!”
夏修和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哪有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不过林氏倒也没夸大多少,如果换了别的婢女,夏修和也就由着林氏去闹腾了,但四个贴身丫头早被他收在房里,轮值为他暖床,特别芜儿和菁儿两个是他最宠爱也最俏丽伶俐的,他哪里舍得?又不想让林氏将这事闹到大嫂跟前去,据他所知,现在的大嫂和依晴、乐晴两个侄女,可容不得薄情寡义的男子,他日后还想求靠她们母女,不愿意在她们那儿落个坏印象!
因而赶紧地睁开眼,假装酒醒,听完林氏的话,即朝着芜儿菁儿使眼色,说道:“你们这两个丫头,看来在老太太那边给宠坏了,来到我这儿也不知收敛,在畅春园,太太说的话谁敢不听?还不快向太太赔罪?”
芜儿和菁儿果然是忠心耿耿,只听夏修和的,夏修和一发话,二人便齐齐跪下向林氏赔罪。
林氏说道:“起去吧!”
芜儿和菁儿退了出去,林氏看了夏修和一眼,笑道:“瞧,这就算听我的话了?我方才吩咐她们给我把杏花叫进来,但她们一个也没提这茬!”
所以,这两个丫头,是一定不能留的!
这句话林氏没说出口,夏修和却像听到了似的,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欲要起身:“我去吧!”
“等会再去,老爷!老爷难道就不想与我说几句话吗?我们夫妻分别三个月,我来到京城三天,你每晚都趁我睡着了才回来……老爷,也太忙了!”
夏修和沉默一下,抬起手抚着林氏的肩说道:“委屈娘子了!我确实忙得很,你不知道,京城不同于湖州乡下,在这里每日都有应酬,许多新结识的友人,还有些同乡!别人邀请,你不去便是失礼,去了之后又要回请,唉!人际往来便是如此啊!”
林氏道:“再忙,也不能够错失今晚府里这场争闹!老爷不知道,因为二嫂的挑拔,婆母今晚对大嫂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不仅大嫂伤心,连大哥都被惹恼了,立意要分家了呢!”
夏修和吃了一惊:“什么?分家一事,想来是依晴丫头调唆大哥大嫂的,但大哥本性孝顺,听了爹爹的训话,已经不再提这话儿了,今晚却是为何?”
林氏便将童氏帮着夏金氏挑事,适巧大伯夏修平过来向夏金氏请安,并要带庞氏一同回房看护幼儿,夏金氏以有姑太太在,婆母未歇为由,不肯让庞氏离开,童氏当着夏修平的面,在旁帮着婆母扇风点火,压制庞氏,夏金氏爱虚荣好摆谱,想在女儿面前显摆老太君的架势也就罢了,还得意忘形,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刻薄话说得顺溜,竟然咒夏一鸣将来怕是长不大,结果把庞氏气哭,夏修平一怒之下,骂了童氏,又给父母撂下话:非分家不可!
林氏叹口气道:“如今,连爹也没法子!看来,明天就只能等着挨分出去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