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太道:“这个不用你提起,我们自会教导她……待明日再说吧!”
郑夫人双手交握在衣袖里,轻轻抿了抿嘴唇,温和地说道:“其实,今儿晚上,原是二姑太太错在先!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晴儿年少,性子直些,言语也冲动,可没有故意编排谁!若说二姑太太伤心难堪,那可怪不得晴儿她说的都是实话。倒是二姑太太,今夜的言语举动……过份了!”
方郑氏一怔:“嫂子,你说什么?合着今夜全是二妹妹的错?依晴她倒半点错没有?你……众人可都听见、看见了:依晴用那样的话语,那样的语气顶撞姑太太,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想气死二妹妹,心思恶毒!”
“没有的事!大姑太太,这说着咱们家孩子呢,不许用那样可怕的词儿!何为‘恶毒’?虎狼才恶毒,晴儿良善可人,远远粘不上那两个字!大姑太太,以后,不要再这样,若是有人将宝婵这般比喻,你也不乐意的吧?”
方郑氏一时语塞,分辩道:“依晴怎么能与宝婵相比?宝婵是女儿,依晴她只是媳妇儿,又不是咱们家自小儿养大,知人知面不知心!”
郑夫人语气淡淡地说道:“大姑太太,宝婵姓方,那是你们方家的女儿!晴儿是我的儿媳妇,郑家唯一的孙媳妇!晴儿已是侯夫人,身份尊贵,她不与宝婵比!”
方郑氏听了这话,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好半晌才朝着郑老太太看去,话音里带着哭腔:“娘!您瞧嫂子!从前的嫂子多好多温善啊,她何曾这般与我说话过?如今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出自那夏依晴之口!天哪,这才把夏依晴娶回来多久啊?婆婆都让媳妇儿教坏了!娘!真真不得了了!郑家眼看着要全落到那夏氏的手中了,我们这些姑奶奶姑太太,再没有娘家了!”
郑老太太转过头去看郑夫人,只见平日温顺柔婉的人,此时仍是垂眸顺眼,但她面色清冷僵硬,鼻尖微微沁出细汗,两只交握放于腰腹部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看得出来,她与大姑子对峙说出这番话,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胆量和勇气的!
郑老太太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怜惜,伸出手去抚慰般轻轻拍了拍郑夫人的手,她这个儿媳妇,平素只与人为善,从来不肯得罪人,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如大女儿所说,是受了依晴那丫头的蛊惑?
“媳妇啊,晴儿她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个母亲也知道的,不然当初怎会那么急匆匆娶她进门?你说是吧?可是……你大妹妹说的也没错,到底不是咱们家养大的,隔了好几层呢!你啊,凡事也不要太听信于她,与自家姐妹疏远了可就不好了!这些日子,府里不知怎么的也太乱了,晴儿平日过来与我们一起用饭,我也没闲空问她府里的事,等到想问时,她却又连日外出……如今想想,自琰儿跟随秦王南巡之后,晴儿这孩子都做了些什么,我们全然不知,糊里糊涂的!不成,等明日她来,得与她好好谈谈!”
方郑氏松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话,郑夫人抢在她面前道:“母亲,咱们当初为琰儿娶回晴儿,那是因为她的命相与琰儿是绝配!您说的,蝴蝶命!他俩两人结了姻缘,就要相亲相爱,才能够相生相旺,平平安安相守一辈子!母亲啊,当时咱们想的只是这样而已,没巴望过晴儿还能够如此出色能干!她一入侯府就为我们带来欢声笑语,将侯府事务掌管得井井有条,为琰儿解除后顾之忧,琰儿那样清冷寡言,轻易都不肯与我们说实话的,可他完全信任晴儿,将外院事务都全数交予她……琰儿的外书房,谁能进去过?我与母亲是他的长辈,也只能止步于门前,可是晴儿进去了!这说明了什么?他们夫妻同命,势必同心同德!母亲,咱们做长辈的,只管安享清福便是,何苦去质疑她扰乱她的心绪?晴儿既然当家做主妇,她必定要使出她自己的手法,咱们真不好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