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时解恨有什么用?”
姚九娘说道:“刚才黄四娘说的那位良妾,与男人又是青梅竹马,又是情投意合,宠得无法无天,我那堂妹夫就都占全了!他还更要没谱,未娶正妻之前就与那妾室私相授受,有了私情,难以压抑索性先把妾室抬回家,很快又怀了身孕,为此,他先头定下的一门亲事就被人给退掉了!”
“啊?如此说来,你堂妹夫原来定过亲的?”
“可不是?听说还是哪个公侯府家的小姐呢!”
“公侯家的小姐?真是可惜,也不知你那堂妹夫家是什么门第?”
“说是诗书传家名门望族,家族里倒是有好几个出仕的,若能娶得那公侯府的小姐,那也是他高攀了!只可惜,人家可没那么好说话,听闻他做下这种事,女方立马就退了亲!”
王文慧听到这里,忽然联想到自己,心房猛地一缩,两只手在袖笼里紧紧握住。
周大奶奶好奇问道:“你那堂妹夫未娶先纳妾,本身就不合礼数,还允许妾室在主母未入府之前怀孕生下庶长子,这就更要不得!人家都退亲了,你们姚家倒赶上去与他结亲?”
姚九娘面色有些尴尬,说道:“哪里是赶上去与他结亲?说起来,我那堂妹的命也不太好,是个望门寡,说了几处都说不拢,这不就凑合了嘛!”
“原来如此!那倒也合适了!”
不知谁不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几个人窃笑,姚九娘也不介意,继续道:
“可我堂妹自嫁入他家,却是旺了他,他原有个举子功名,没考中进士,也无心再攻读了,与我堂妹成亲不久,他就得了个轻闲体面的官儿,我堂妹再又给他生得个嫡子,加上另外两个姨娘生的,如今都有四位子嗣了!”
周大奶奶怔了一下:“除了那位青梅竹马的宠妾,还有另外两个姨娘?”
“是啊,那宠妾看着娇娇弱弱,却是极恶毒有心计,我堂妹嫁进来之前,是她管着堂妹夫的院子,成日里小恩小惠哄着丫头们,又促成老太太给的两个丫头抬做姨娘,也都有了身孕,等到我堂妹进门,她们倒是做成一伙儿结成一条心,仗着堂妹夫向着她们,一起对付正头太太,好在我堂妹并不是好欺负的。堂妹夫开始只管偏向妾室们,后来被他家老太爷教训多次,也懂点事儿,知道顾着正室的体面了!”
周大奶奶摇头叹息:“只是那样的日子,多糟心哪?可怎么过得了?”
姚九娘笑道:“那也得过啊!我那堂妹生下嫡子之后,买了两个貌美的丫头给了堂妹夫做通房,堂妹每日只管养育娇儿,得闲再去瞧她们几个你争我抢,热闹着呢!”
黄四娘噗哧笑了:“你堂妹倒是个聪明的!赶明儿让我那位只会哭鼻子没出息的表妹去找她取取经!”
“真想去啊,跟我打个招呼我带她去!我堂妹性子毛躁些,却是个直爽好客的!”
“却不知你堂妹夫家住哪儿?姓甚名谁?”
“诶,离我家不远,只隔着三四条街吧,就在那庆丰街一带,彭家知道吗?祖上出过一位殿阁大学士的,我堂妹夫叫彭庆,在家里排行第二。”
“哦,原来是那一家……知道知道!”
此时桌上已摆满酒菜,放在桌子正中的小红泥炭炉烧得旺旺的,上边一锅热汤散溢出阵阵浓香,有丫头帮着分汤布菜,人们拿起碗筷慢慢品尝享用,再顾不得八卦了。
文慧在听见姚九娘说及堂妹夫叫彭庆时,心里已经不再弹跳得厉害了,仿佛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与她毫不相干。
本来就不相干了嘛,早已退亲,各自婚嫁,连彭庆长什么样,她都差不多忘记了!
用汤匙一点一点啜饮着热汤,文慧透过氲氤蒸汽再次悄悄打量围坐桌边的这些年轻的女人,她们都只不过是六七品官的太太,却一个个气色红润,面带微笑神态安然,看着都令人舒服,再回想她们方才的言谈态度,就能知道这些个女子在家中应该都是说得上话能做主的,至少,她们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不能替代!
丈夫董青云曾经说过,他的那些同僚们都很疼爱妻室,在外头若有应酬,能够带上妻室的,通常都会带上,不会让妻室独自在家空等,他一直就很羡慕他们,如今自己也有可以尽情疼宠的妻子了……
文慧脸上不自不觉地挂上笑容,内心无比甜蜜,那无意中听到的糟心事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能够狠下心,在表嫂夏依晴的帮助下退掉彭家那门亲事,也无比感谢表嫂,若不是表嫂,这一桩美好姻缘和幸福美满只怕落不到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