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好巧不巧,邻桌坐着的几人,一路指点江山,此刻恰聊到了那染指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奸宦顾玄礼。
正要饮清茶的林皎月顿住了手。
“宣平侯世子也敢杀?九千岁这也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那可是真权贵啊!”
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轻哼一声:“三姓家奴,有何不敢?他第二任主子安王,便是被他亲手扳倒砍了的!”
有些外地来的香客听闻后,又惊又奇,忍不住求着这年轻男子展开说说。
年轻男子便略显得意地显摆起来,只道顾玄礼最初不过是前礼部尚书段启河家的一个失孤远亲,来了府里给公子段烁作伴读。
可谁知段尚书途径安王治下时遭了难,顾玄礼见尚书府落败,转头便投了安王麾下。
要不说狼子野心,顾玄礼自小便黑心,扮苦肉计卧薪尝胆,不知又从何处撺掇了证据,几年后指认安王有反心,借着这遭杀王安,才助了当今圣上继位,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望而褪色的督公九千岁。
“所以说,只要脸皮够厚心够狠,为了往上爬,什么人不敢杀?宣平侯世子,恐怕又是个撞上他刀口的可怜蛋哟。”
年轻男子啧啧摇头,一副唾弃模样,众人哗然。
随即,这些好听秘辛的人凑到一块,更聊起这九千岁的更多逸闻,竟有甚者,言之凿凿对方如此嚣张,便是因为同宫中盛宠的段贵妃有猫腻。
同给圣上吹枕边风的人有一腿,那阉贼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聊着聊着,话题便朝着不可高语的方向去了,梅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有意思,许多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儿,这些人也编得出。
可不等他再多听几段,一声重重的掷杯声响在这群人旁边。
穿着素雅,模样却娇艳的林皎月冷着脸,对着这么些神色各异的男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佛门清净之地,诸位还请注意言辞。”
被围在中间的年轻男子最先反应过来,虽然这女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他却也不愿当众被指责,忙道:
“夫人见谅,我们言辞虽激烈,但针砭得确是实打实的恶人,在此等佛门之地,想必佛祖也会宽恕的。”
旁人也赶忙附和,就是就是,他们也没说错,佛祖若真听见了,不会怪罪,反而还会降罪那个阉贼呢!
林皎月强忍着胸膛的起伏,一字一顿:“口若悬河,却是信口雌黄!”
“夫人是说在下胡言乱语?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呢?”年轻男子当即便不乐意地看着她。
林皎月握紧袖中的拳头,飞快看了眼梅九正在旁边看着,心中稍稍镇定了点。
她瞪着对方,娇嗔模样少不得叫一些看客眼中怀了丝别的意味。
可她接下去说的话,却叫整个斋堂都清寂无声——
“我不用证明,因我是顾督公的夫人,我说你说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南坪伯府的三姑娘嫁与九千岁,京中的好事者几乎无人不知,略微一打听,想瞒也瞒不住,而对这些外来者,林皎月不介意亲口告诉他们。
最初的怔愣后,那年轻男子脸上一闪而过惊愕,当着曾经自夸过的众人,他怎甘被一个女子堵哑了炮。
但没等他再开口质问,穿着素雅,面若桃李的小夫人腰背挺得笔直:“妄议朝廷命官,梅掌班,你说该当何罪?”
梅九看戏看得好好,突然被问了嘴,下意识起身便答:“杖责十。”
“好,杖责十,诸位可听清了?若再有人妄议督公,今日本夫人便当着佛祖的面,来施这一道国法!”
若说起初还有人觉得,这位娇娇软软的小夫人是在胡扯八道,可梅九开了口,见过他脸的人自然认出,这确是督公身边常跟的那位厂卫司掌班!
一时间,斋堂轰然。
有目光躲闪赶忙说着不关己事的,有匆匆忙忙携家眷离开的,更有去拉那年轻男子,让他快住口别说了的!
谁知对方也有血性,甩开要劝阻之人,难以置信瞪向林皎月。
他原本只当林皎月这等女子也就随口辩驳几句,没想对方如此骄横,不仅当众打他的脸,还以督公夫人的势头压他。
寻常百姓都道,九千岁为了夫人呛岳母抢嫁妆,可但凡多了解的人都知,这不过是阉人作出来给人看的,全是为了自己罢了。
他怎么都不信,一个阉人的夫人,还真能受宠,还真当自己是碟菜了!
他当即起身:“夫人既然自报身份,那在下也想问一句,您仗着督公夫人的身份,指责在下信口雌黄,难道您就不是故作正直,粉饰太平了吗?”
虽然耻于揪着女子的身份说事,可督公夫人的身份放在这,就是她的原罪!
那小夫人想必也通晓这个道理,一双明澈的桃花眼微动,沉默片刻。
可不过须臾,对方抬起眼,红唇启张:
“我需要粉饰什么太平?督公是何人,是我粉饰几句便能改变的?若是传闻中和贵妃有私情、又杀宣平侯世子的是旁的大人,诸位可还敢如此议论?”
林皎月身躯笔挺,目光灼灼,“我不过求个问心无愧。”
对方哑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确,确是如此,旁的大人没有九千岁这般名声污秽,但凡编排些什么,立马就会给自己引火上身,
可九千岁名声之差,多一件少一件罪责,只要不舞到他眼前,几乎没差,而这位夫人哪怕平复了一两件事,也无法给九千岁洗清什么。
但这样一来,不就顺着对方的意思,证明自己先前所言皆是胡诌了吗!
他梗着脖子沉声喝问:“夫人问心无愧,难道就肯定,督公不曾对您说谎,不曾隐瞒于你?”
林皎月微顿,随即轻轻眨了眨眼那双睫羽卷翘的桃花眸:“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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