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忍不住,泫然若泣地跪坐在越来越大的雨中,忍着忐忑,盈泪伸出手:
“夫君……”
快些像前几次那样,抱抱她吧。
农人们原本还对顾玄礼有些惊疑不定,见状,心中的怀疑和恐惧瞬间消散了大半。
真要是个十恶不赦的鬼,还会有这种小媳妇,娇滴滴要他哄吗?
“你,你们,私奔的?”
几个农人里,年纪最轻的一个见了林皎月的脸后倏然红了脸,赶忙挪开视线,结结巴巴地问。
不等顾玄礼回答,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农人拍下年轻人脑袋:“说什么呢,没瞧见,我们什么都没瞧见,走了走了。”
“可下雨了……”
“山下面有庙,关你什么事啊!这后面万一再来人了,你招呼啊!”
竟自顾自聊得热热哄哄的,临走前还给了顾玄礼一个意味深长的妥帖眼神,示意他放心,他们会保密的。
殊不知,只差一个小姑娘摔倒的工夫,他们本该都死了。
顾玄礼被血糊住得心眼儿一点点被扒拉开,他漠然瞧着这些人从自己眼前离开,又扭头,瞧见他那胆大包天的小夫人反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任风吹雨打额头流血,自巍然不动地遥遥望着他,等着他。
好像没了他,真站不起来似的。
他走回林皎月身前,垂下被湿发黏着的眼:“夫人,崴了脚是不至于站不起身的。”
他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只有腿断了才会站不起来,要咱家帮帮你吗?”
林皎月面色一白,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兜不住,啪嗒啪嗒融在雨水里一道流下来。
她声音极低地小声哭:“不要。”
“不要也不行。”顾玄礼垂着眼,把刀放到一旁,伸手朝林皎月的腿抓过去。
“我不要!”
被握住腿的一瞬,林皎月明知挣不脱,可还是豁出去一般蹬了好几下,哭得鼻尖都红了。
她不愿意承认,她心中期盼、甚至假设顾玄礼已经在爱她的梦,被这场雨浇得鸡零狗碎。
他对自己竟当真没有一丝爱意,甚至是怜惜!
顾玄礼嗤笑一声,势如破竹般掀开她的衣裙,抬起她已经崴了的腿。
雨水打湿了罗袜,白色布料下透出隐隐的红。
林皎月终于慌张,不捶打也不踢踹了,她哆哆嗦嗦直起身,用脏兮兮的手拽住顾玄礼的衣襟,忍着疼,一抽一抽地求他:“夫君,别打断我的腿,别打断好不好?”
顾玄礼的手指抚在其上,微微一顿。
林皎月眼眸微亮,努力憋回泪水:“月儿错了,不会再叫夫君生气了……好不好?”
又软糯,又颤抖,还带着极易察觉的颤抖。
顾玄礼看她一眼:“错哪儿了?”
林皎月愣了愣。
顾玄礼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凑到她耳边:“夫人只会这么点本事,以后就不要扮大善人了。”
言毕,不等林皎月反应什么叫只会这么点本事,他侧过头,快准狠地咬上小夫人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唇。
出行匆忙,她未上妆,也未涂唇脂,唇上软软润润的,全是她的香。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僵硬了那么一瞬,心狠手辣的顾督公痛下狠手,一把就将小夫人崴了的足骨矫正回来。
林皎月猝不及防张开了嘴。
林皎月被抱去破庙,一路都很安静。
她没脸开口,脸烧得像红彤彤的铁锅,雨点子落上来都要刺啦一声蒸发,
她也没力气开口,脚腕虽然被顾玄礼接正了,可仍旧有些酸胀,加之,
舌尖有点点破了。
被放下来后,林皎月才发现,顾玄礼身上的血,将她月牙色的裙子染得色彩斑驳,被雨浇湿后十分不伦不类。
她面露难色,有几分无措地垂着头。
顾玄礼嗤了她一声,蹲在她身侧,伸手勾了勾她松垮的衣襟:“不是带宝贝小包裹了,换身就是,又哭什么哭。”
刚刚逃命时,林皎月什么都不带,只将小包裹塞进衣襟里,鼓鼓囊囊,这会儿被顾玄礼一挑就掉了出来。
“没哭,里面也不是我的衣服……”
林皎月忍着疼嘶了声,还没说完,顾玄礼便看到小包裹松散开后,露出的两包药来。
梅九一向用防水的油纸包包药,加上被林皎月护得很好,两包药几乎没什么损伤。
顾玄礼指尖停在放下的半空,许久没说话。
林皎月抿了抿唇,虽然仍旧很害羞不适,但还是鼓起勇气抬眸,小声地问:“督公,您伤得重吗,要喝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