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小夫人只专心系好挂饰,左看右看许久,直起身叉会儿腰,十分满意。
他勾起唇角,无声笑,懒洋洋抬起眼:“那咱家马上去帮夫人砍了周氏?”
林皎月抿了抿娇艳的唇:“好好的七夕节,您说什么呢?”
“这种盛会,以后夫君会继续陪妾身一道吗?”林皎月重新挽回他的手臂。
顾玄礼迈步,逗猫儿似的轻哄:“陪,不陪怕夫人把咱家又拉进小巷里非礼。”
林皎月震惊:“是谁非礼谁?”
“反正不是咱家先动的嘴。”
顾玄礼慢条斯理同她掰扯,脑海中却一遍遍回荡着那个以后。
林皎月最后在个人少的摊位上,看中了盏绢花扎得月亮灯,便宜又小巧,顾玄礼百般嫌弃,她怎么入得眼。
买过灯,林皎月高高兴兴提着,拉着顾玄礼穿过长长的街道,走到廊桥。
桥下河水潺潺,比起热闹的街道,多了几分静谧安宁,又因着这里离灯市远,叫林皎月手中的绢花月亮灯在寂夜中,也显出了别样的绚烂与精巧。
她提起花灯,轻声邀宠:“您先前还不喜欢它,现在看,可漂亮?”
绢花捏成的云彩环绕在圆月周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将光晕染在她细腻柔美的面颊上。
顾玄礼眯眼未答,掩下喉头的细微滚动,
他觉得她根本不是在问灯,而是又在故作清白地撩拨他,勾着他非礼她。
林皎月轻轻哼声坐到回廊下,伸出玉指拨弄绢花:“您看,它虽然便宜,可折叠得很精致,能翻出很多模样,旁的都不行的,”
“而且呀,琉璃藤木之类的灯,虽坚固华丽,但若坠落,必然就像先前那个一样,碎裂一地,扰人烦忧的,”
林皎月拨开绢花的里心,露出炽烈夺目的烛光,
“不像它,它若是摔了,只会软乎乎地蜷着,保护好里面的灯芯,好叫蜡烛能一直灿烂地亮着,直到烧尽,它们俩一道消逝。”
说完这些,她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垂眸思索的顾玄礼,偷偷扬唇:
“您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玄礼瞥了小夫人一眼,心想,这叫犯傻等死。
“叫什么?”他拂开斗篷,坐到她身侧,懒散恣意地侧身,看向远处的月光与长河。
林皎月心里悄然得意,想,上钩了吧。
她将手臂叠在栏杆上,下巴微枕,借着晚风拂面,消除紧随而来的些许燥意。
她咽了口口水,轻声念道:“叫,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愿君似我心,白首不相离。”
顾玄礼:“……”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
不等他嘲讽小夫人是不是实在没词儿勾引人了,林皎月目光陡然一顿,突然攥住他的手紧晃:“督公,那是不是陆姑娘?”
顾玄礼皱着眉,骂咧道什么六姑娘七姑娘,你是不是怕咱家纠你没文化……目光便触到了林皎月指着的人,随之眸色倏然沉下。
陆盼盼同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在街角,两人你推我追,纠缠不休,看起来竟有几分火气。
林皎月认不清那男子的脸,只隐约瞧见陆盼盼神色不悦,她立刻警醒:“督公,陆姑娘便是我上次同你说的,镇国公府的嫡女,她……是我的朋友,咱们去帮帮她吧。”
顾玄礼收回脸上一瞬的寒霜,慢吞吞看回来:“夫人想乐于助人,关咱家什么事?”
林皎月张了张嘴,随即,慢慢哦了一声。
“妾身应该是打不过那个人的,”林皎月攥着他手臂的手失落地松下来,
“可陆姑娘对妾身来说很重要,所以妾身得去帮帮她,若是妾身也遭遇了不测,夫君,您可一定要救我呀。”
说完,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杀人似的目光中,慢慢起身,提起裙摆朝着廊外奔去。
顾玄礼难以置信,她竟敢真当着自己的面跑了——回头一看,连月亮灯都没带!
这就是她所谓的白首不相离?
好他娘的不值钱!
顾玄礼猛然站起身,叫原先廊桥附近没认出他的人全看清了他的脸,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以为督公打算即兴杀人了。
却见俊美的九千岁铁青着脸捏起一小盏月亮灯,压着怒火瞪向远处喊道:
“林皎皎,你再跑,咱家就把你的灯给撕了!”
提着盏风一刮几欲熄灭的花灯,顾督公的脸色谈不上多好看。
林皎月被他半路提住后襟,如同拽着小猫咪似的拽回廊桥,心里七上八下:“督公,陆姑娘……”
顾玄礼压下身,将她箍在结实坚硬的臂膀间,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朝那头望去——
“林皎皎,你的招子要是不好用,咱家告诉你,那不是什么浪荡子弟,他是镇国军的指挥校尉,她老子陆远的兵。”
林皎月耳畔回荡着顾玄礼阴柔森冷的磨牙声,加之被对方宽阔的胸膛抵住后背,一时间整个人都宛若被烧开了,轰隆红了脸,磕磕绊绊道:
“那,那也不能证明,他不会对陆姑娘做什么啊,话本里很多,很多,连,连马奴都敢对公主以下犯上呢……”
说完,只觉得耳边呼吸顿了半错,她忐忐忑忑地偏过脸看对方,看到双紧紧眯着,一言难尽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