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哥儿!?”
林皎月从顾玄礼的袍子里探出头,目瞪口呆看着林阆如同个小鸡仔儿般被顾玄礼提过来。
“放开我,你,你这,你……”
林阆满脸涨红,愤愤挣了两下,没挣脱,刚想开口再骂两句什么,可目光撞见震惊的姐姐,他顿了顿,复杂地瞥了眼提着他的顾玄礼,恨恨把要说的忍了下来。
“啧,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毛贼,没想到还真是咱家的小舅子呢。”
顾玄礼挑了挑眉,苍白的脸上浮着阴恻恻的笑。
林皎月很怕他一抬手,就把这桀骜不驯的小舅子挫骨扬灰了,忙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暗示,快松开呀!
顾玄礼轻轻嗤了声,收回手,慢吞吞躺回了自己的凉椅上。
他一丁点儿都没有刚刚被看到的尴尬,反倒成了在场最怡然自得的人。
他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比如他的小夫人。
林皎月忍着羞耻,甚至故作几分生气来掩饰:“你好好的正门不走,干嘛来爬后院的墙!”
林阆原本压抑的怒火被林皎月这么一问,蹭得又上来了:
“我不爬墙,怎么看到他在欺负你!外人都知道你昏睡了三天,他居然还,还……”
他说到一半,结巴了好几次,简直说不出口!
“还亲你姐姐是不?咱家的小舅子是不认得这个字不成,还了半天说不完话,听得人着急。”顾玄礼动作不变,轻飘飘得嗤他一声。
林阆瞬间炸毛,脑袋上的头发都肉眼可见竖了起来。
林皎月没好气地回头捏了把顾玄礼的大腿:“您少说两句!”
想到林阆本就不喜欢顾玄礼,两人头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觉得十分荒唐,小声叫阆哥儿住口后,又同顾玄礼飞快打了声招呼,便将人拽走了。
顾玄礼啧啧称奇地看着小夫人气吞山河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捏的大腿。
好凶哦~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林阆,在他眼中,刚刚爬墙看到那幕,分明就是顾玄礼这死阉人在强迫他姐,可怎么,是他姐,刚刚,是捏了九千岁一把?
阿环见林皎月居然从后院提拽出了小公子,当场惊呆了神,幸好夫人同她说督公知晓了,她带阆哥儿换个地方说话,阿环才拍了拍胸口。
“你看看你,叫多少人担心。”
林皎月将林阆拽回了主屋,让他先坐下,又叫阿环去找大夫,这几日因着林皎月出事,府里请了常驻的大夫,倒是恰巧碰上了。
林阆赶忙叫住阿环:“别,别,我就一丁点儿擦伤,别叫人来。”
林皎月微微蹙眉,林阆才垂下头,小声道:“我怕要杀我的人还没死绝,万一叫人知晓我偷偷来你这儿了,给你惹麻烦。”
林皎月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不少:“所以你从后院爬墙进来,也是因为这个?”
林阆的头埋得更低了,点了点头。
那日他被林皎月吩咐回家后,不多会儿,救他性命的厂卫也回来了,他知道了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后,偷偷请了那人出来询问,也知道了原来对方是督公派来保护他的。
他惊疑不定,问对方督公为什么要保护他,对方也答不上来,所以他想,这事儿一定得问姐姐才知道。
谁知他悄悄出门打探,才知道林皎月那日出了意外,一直在昏睡,他不敢告诉母亲,不敢告诉所有人,只能每日到督公府门口转一圈打探,从进出请大夫的小厮身旁偷听,他的姐姐醒没醒。
说着,少年吸了口气,抹了把红通通的眼。
他以为顾玄礼连杀了那么多人肯定是疯病又犯了,多半不在府中,所以今日听说姐姐醒了,才想趁着这个机会偷偷进府看看她。
林皎月静静听完,眼眶也微微发热,借着出去让阿环请大夫来的工夫,轻轻擦了擦泪。
回头时,林阆委屈不已:“我知道我又冲动了,可我刚刚翻墙进来,真的以为他在欺负你啊,我现在想想还是……你睡了三天,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我都不敢和母亲多提一嘴吗,他……”
林皎月无奈看他一眼。
林阆垂头丧气:“是,我错了。”
林皎月瞧他委屈的模样,又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唇:“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督公要派人保护你了吗?”
林阆握紧拳头沉默许久,才哑声道:“知道了,可姐,如果他护着咱们家是要你这样去交换的,咱们不要也罢,他性子那么狠绝,外头传他前两天又杀红眼,连王爷的儿子都敢杀,你别和他过了吧,他哪怕现在对你再好,那也,也……”
也不能代表他一直这么好啊,林阆喉头哽住,不愿往下再说。
他的姐姐这么好看,这么聪明,怎能为了他,为了苟且偷生而妥协呢?
还是他不够强,还要姐姐来保护,都是他的错……
“阆哥儿,你瞧姐姐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被迫的吗?”林皎月定定地打断他的自怨自艾。
林阆微微怔愣,随即扭过头,缓缓攥紧了拳头。
原先他觉得,顾玄礼替姐姐要嫁妆,让姐姐每次出府都显得那么从容好看,只是因为那个阉人顾忌面子,想让旁人看到他对姐姐好,而不是真的对她好。
可现如今看到姐姐宁静的模样,看到姐姐同对方开开心心地亲吻,更看到反而是姐姐朝对方撒小脾气,他怎么都该认清,那个疯子可能,真的喜欢他姐姐,而姐姐亦喜欢对方。
他知道姐姐想让他安心,所以如实告知他们的关系,可这样,他就不难受了吗?
他只会更不安,更痛苦。
林阆喉头宛若被哽住了:“姐,那是顾玄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