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个宫宴,可那时她早已被困在宁王府后院,别说进宫,连出院都不易,故而重生回来后,便没将这遭事放在心上。
顾玄礼瞥她一眼,轻轻嗤了声没再搭话,一副我告诉你咱家现在不好哄了的姿态。
林皎月也不再急,起身梳理好裙摆后,从一旁拿起方干净帕子过去,轻轻握住顾玄礼的手,仔细擦拭起来。
她夫君的手很是好看,宽大修长,指骨分明,若是能不杀人,只给她剥虾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也是个想瞎了心的妄念,真能将这人如此快扭转过来,他还是顾玄礼吗?
擦净了手,林皎月抿了抿唇,轻轻低头嗅了嗅,小声道:“还有味道呢,去屋里,我给您抹点香膏好不好?桃子香的。”
实则是想,去屋里,他们就能快些挑选今晚进宫要穿得衣服啦!
锦绣阁送来了新的秋衣,前些日子她心事繁冗没空欣赏,今日恰逢中秋,能同顾玄礼一道穿上,再好不过。
然后穿衣的时候,她从背后替他系腰封理后襟什么的,温温柔柔,不就哄好了吗?
她真聪明~
顾玄礼慢吞吞沉吟片刻,手指绕动几番,在她柔软掌心摩挲划过。
“行吧。”他还假模假样带着几分矜持不耐。
至于去了屋里,抹得是香膏还是什么别的,就由不得小夫人了。
宫宴要赏月,故而傍晚进宫也不迟,罔提以顾玄礼的身份,便是中途进场也无人会说什么,
于是,林皎月满心满意为督公抹香膏,一抹就抹到了太阳快落山。
纤弱雪白被乌发半遮掩,香汗涔涔,已经累到发颤,倚坐在妆奁边的木桌上,无力抵住了那只又伸过来的手。
“太晚了。”
小夫人面若粉桃,桃花眸中无意识氲着娇冶。
顾玄礼低低笑了声,附在她耳边问:“就这么急着进宫?”
林皎月轻轻喘了会儿,抬起臂膀环住他,摇摇头用气声回他:“我只是不想当最后一个进去的,让旁人都盯着瞧。”
实则,她还有个小心思。
从前没机会进宫,如今有了,不正好能去瞧一瞧那位传闻中的段贵妃吗?
她是觉得,以顾玄礼的脾性,确实不会同旁人不清不楚,可她心中总有一抹疑虑——
那位位高权重的贵妃娘娘,对曾经漫天飘散的流言,为何也好似从不撇清呢?
林皎月不觉得自己心思重,她又不曾中伤谁,只想偷偷去看一眼,那位贵妃娘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她也不是无的放矢,这次的宫宴上,段贵妃确实会出席,她记得前世听闻,贵妃险些在宫宴上生了些小意外,险些小产,所幸后来保住了。
既然无事,提前去,去悄摸无声看一眼怎么了呢?
顾玄礼指尖微蜷,引得小夫人又悄悄战栗一瞬。
“谁敢盯着夫人瞧,咱家把人砍了。”
他满不在乎,林皎月却险些又被闹哭,抵着他又拍又锤。
林皎月软声软气求饶:“督公,放我下去吧,再晚,就,就真的不好了。”
死太监,臭太监,她原先可不是想这么哄的!
顾玄礼垂着眼眸,看似沉思,实则十分享受她的低声示弱。
小珍珠饭后跟着他们回屋,结果被关在屋外,十分委屈,连叫了几声,发觉里面的人一个都不理它,便骂骂咧咧离开了。
这会儿,小猫咪又气呼呼地来叫门,尖爪挠门的声音,同她低吟的声音,竟有几分相近。
磨人得紧。
他俯下头,埋入温暖里:“那夫人再给咱家抹一次桃子香吧。”
两人进宫不算最晚,但也称不上多早,大殿中灯火通明,宫人们有条不紊领着诸位贵人落座。
见顾玄礼迤然驾到,众人皆调整了坐姿,危襟正坐地注视这煞神从眼前穿过。
也是走近才发觉,今日这无常鬼未着厂卫司的锦绣曳撒,而是穿了身玄色的刺绣长袍,一头墨发以玉冠束起,衣摆针脚细绣暗色云纹,随他慢吞吞的步伐如腾乌云驾血雾,邪性又风流。
跟他一道走进来的林皎月原本有些拘束,胸背虽端庄挺直,却微微垂首,手也有些无措地交握,被顾玄礼斜光瞥见,轻啧一声,将手攥了过来。
他俯身叹:“夫人这么盼着来宫里,还挑了身好看的衣裳,这会儿怕谁瞧见呢是?”
林皎月被他大庭广众耳鬓厮磨的举止羞得满脸通红,哪怕她见过的场面再少,也知道在宫里要注意言行,结结巴巴道:“知,知道了。”
赶紧将人往外推了推,小声低叫,您快站直了呀。
小动作几转,倒是叫她放松不少,那张娇艳明媚的小脸蛋也带上了羞怯的笑。
顾玄礼这几日心情好得很,连带着她推搡的小动作,都觉得十分娇蛮可爱。
他咧嘴笑起来,眉眼恣意留情,旁人宛若见了鬼,被他目光流转扫过,又各个噤声不敢言语。
落座后,林皎月悄然往一旁瞥了眼,
果不其然,宁王府的座次仍在督公府旁边。
不知该说承办宫宴的人觉得顾玄礼身份贵同王爵,还是该说,宁王府给自己打造的好人形象深入人形,旁人都觉得宁王府定然会同顾玄礼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