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害怕他发脾气,而是她也不舍得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呀。
阿环照旧被她留在伯府,乘风护着,很快林皎月便回了督公府。
却出乎意料,在府门口瞧见了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乘风比起茫然的林皎月,反应竟更大些:“齐大夫!您怎么……”
老者转身,哟了一声:“乘风啊,还有这位,想必是顾夫人吧?”
乘风见对方神态宽和,笑容也自得,便把心中的狂惊勉强按捺下去,哪怕心中有许多问题,在督公府门前,他一个字都不能问出口,以免连累了齐大夫。
既回了府,他若有所思再看了眼齐大夫,躬身先退下。
林皎月倒是没在意乘风的异样,她略显稀奇,但仍很守礼节地冲对方行了个礼:“齐大夫,您是督公邀来府上的客人吗?那快进府坐下吧。”
齐大夫笑呵呵看着这位娇俏的小夫人,摇摇头:“老夫刚从外面买药材回来,打算给督公的药换换量来着,夫人既来了,不嫌弃的话,还请帮老夫将这些药先送回府,老夫还要再去买些。”
若阿环在,这事儿自然是阿环去做,可林皎月也不嫌麻烦,反而听闻对方要给督公开药,很是慎重地接过药。
齐大夫临走前提点她:“夫人小心,这两种药切莫混在一块,一味疗伤一味冷情,药效有些相冲。”
林皎月原本连连点头,却在听到那味“冷情”的药效后,神色呆滞了一瞬。
可齐大夫未再多言,将药丢下便又出门去了,徒留林皎月站在督公府门前。
她缓缓想到,督公带她去祭拜段大人的出发那日,梅九也是给她带了两包药,让她记着若督公需要,便熬给他。
而很多次,她觉得自己已经算准了督公服药的时间,可总是会意外发觉,他有时服完药会温暖如火,而有时服过药,会冷得如同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林皎月看着手中的药包,一时间有些不确定,督公他到底在喝什么?
所谓冷清,又为何要冷清……?
但林皎月没有在门口耽搁太久,心中纵使有迷惑,她也不会写在脸上,让其他人察觉。
她回府后先是碰到了梅九,便将齐大夫的药包先转交给了对方,梅九顿了顿,神色有几分微妙道:“齐大夫可同夫人说过什么了?”
林皎月眨眨眼。
“他应该对我说什么吗?”
梅九便尴尬地笑笑:“哪能啊!属下也就随口一问,怕那老头子扯谎骗您银子。”
林皎月撇撇嘴,便知道,梅九应当也知晓这事。
这种感觉不太舒服。
梅九害怕被林皎月看出什么,赶忙同她说,督公在后院躺着呢,林皎月哦了一声,慢吞吞走向了后院。
她心里想,早晚要问出来。
顾玄礼依旧像只万年不动的老龟,岁月静好地躺在椅子上,林皎月出门前给他的躺椅上垫了层新的软乎乎的毛毡,这会儿早不知被他塞到了那儿。
哦,掉地上了,被小珍珠窝成一团,正快快乐乐躺在里面磨爪子呢。
原本心中的那么多阴谋论,被眼前景象全部挤出了脑子,只有一股子气呼呼——
“您怎么都不怕着凉的!”
明明都伤得那么重了!
林皎月走过去,如同每个出远门省亲的夫人回到家,看见家中被丈夫和顽童弄得一团糟,心里又气又惊。
她明明才只在伯府留了一宿而已!
小珍珠机敏无比,跳起来就溜出院子。
眯眼假寐的顾玄礼早早听到她的脚步声,又听到她的呼吸从平静,慢慢加快,最后好似怒气冲冲地朝自己发过来——
“啧,着凉了也能像南坪伯那个老头子一样,有漂亮孙女在病榻边侍疾的话,咱家也不是不可以。”
他伸出手,林皎月还未站稳便被扯进怀里。
发饰散了满怀,青丝都因着天气干燥,有几缕粘附在他脸颊。
林皎月气喘吁吁撑起身,目盈水光,百转千回:
“没有漂亮孙女,督公再不听话,连漂亮小夫人都要被气跑啦。”
顾玄礼又啧了一声,没忍住伸手打了下她的屁股。
还跑,跑了一晚没回来,天知道他要不是怕把南坪伯直接吓死,小夫人要和他拼命,早在昨晚就去伯府将人提回来了。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厂卫司督公都日日回屋和她睡觉,她倒越发拿乔。
林皎月又羞又气,眼看就要低头咬他。
“咬,”顾玄礼轻飘飘笑起来,手指微微缩拢,声音玄而幽深,“林皎皎,你咬几口,咱家晚上都在这里讨回来。”
林皎月一抖,他的手,还在她屁股上呢。
她赶忙结结巴巴道:“不,不咬了,妾身刚刚在门口看到个老大夫,府里还有客人呢。”
顾玄礼眼瞳微眯。
林皎月察觉到顾玄礼静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可很快心情又有几分微妙,故作懵懂地问:“他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