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些盖因他与人有诺,大周的宗室贵胄若有罪责,必要先将其绳之以法,他才能拔刀斩杀。
如同当年谋害了段尚书的安王,也是这般“讲道理”地去赴死的,
否则,作为惩处,要死的便可能是顾玄礼。
可今天,他不等了,就剩最简单的一个“一”,哪怕是要他以命抵命,他也心甘情愿。
他笑容灿烈:“咱家不放刀不认罪,你,也别碰咱家的夫人。”
若是答应小夫人的很多话最终应验不了,那就用他这条贱命去换她好活,将他的一身都送于她,也算不违一诺,
去杀吧,杀个干净。
终归真相已近大白,他也能如愿以偿手刃仇人,将这京中的天都戳出个窟窿眼,
他父兄的仇,母亲的恨,八万将士的骨血,终能从沉沉的泥底被翻出来重见天日,用一条命去换,也值。
而一切水落石出,旁人也会叹瑞王死有余辜,小夫人也不算罪臣家眷,不用与她同埋乱葬岗。
顾玄礼眼底漫上猩红,呼吸颤抖地想,他真是个温柔的好夫君,能为她破了他最大的忌,若他也真挨不过这一遭,希望她来日活下来,哪怕改了嫁,也多少记得他这条卑劣的疯狗。
“一。”
他咧嘴残酷一笑,替睁大眼的瑞王叫出最后一个数字。
那一日,皇城中家家户户闭门不敢出,隔着数十条街道都能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喊——
“顾玄礼杀人了!顾玄礼杀人了!”
“顾玄礼杀瑞王爷了!顾玄礼把瑞王爷杀了!!!”
这些惊恐的传言,或高或低,或暗含看戏,或忧心忡忡,传遍各处,最终传入宫里。
“娘娘!”
雀音满脸大骇地奔进椒台殿,往日里最懂规矩的大宫女,此刻慌愣得如同天塌了一般。
段贵妃今日妆容素净,肚子已有起伏轮廓,被遮掩在温厚的宫装下看不太明显。
她神色平静地坐在妆奁前,正对铜镜簪花,闻声朝对方看去,
心猜,定又是顾玄礼出事了。
她同别的女子不同,别的女子入宫,多仗着父兄家世,而她,外人恭维她容貌姣好淑良贤德,实则都知道,她是靠着同顾玄礼亲如家人才得了文帝的青眼——
否则,哪怕早有婚约又如何,一个死了父亲,弟弟只坐到御史台的女子,何德何能宠冠六宫?
帝王爱情?
那是骗人的,男子没有长情,只有利与益。
她身旁的雀音也知晓其中关系,所以最牵动小丫头心绪起伏的,永远没有旁的,而是顾玄礼的事。
“慢慢说。”段贵妃神色淡淡。
雀音慢不了,她咽了口口水,颤声道:“督公,督公……把瑞王杀了!”
段贵妃倏然瞪大眼,手边金簪落地碎成好几瓣,宫中婢子们皆变了脸色,伏地一声不敢语。
“他,他!”
段贵妃胸膛狠狠起伏,杏眸闪过无数种情绪,最终压低了声音,
“……他反了天不成!?”
“奴婢不知,但外头都已经传开了,错不了!”
雀音担心的却不是顾玄礼,而是段贵妃,急得快要哭出来:“这次篓子捅得如此大,陛下会不会牵连娘娘呢?要不,要不奴婢给娘娘弄点胭脂擦擦脸颊,您称病高烧吧!”
段贵妃无言,上次她称孩子要掉了,引得宫中那么多太医来看,险些漏出破绽,再称病就更容易引来关注了。
“那娘娘要如何,那左右您还怀着龙种,陛下应当不会责怪您,你要去给督公求情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以往,督公若是惹事,娘娘哪怕人微言轻,也要去陛下那头劝劝,以示和督公感情甚笃。
可今日,段贵妃刚要起身,却顿了顿,终于歇下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雀音愣愣看着她。
段贵妃垂下眼帘,手掌慢慢抚上自己的肚子:
“让他先吃吃苦头。”
他的鲁莽和肆意妄为,终归要付出些代价。
她仍记得中秋唤顾玄礼来椒台殿之前,叫小厨房做好了月饼,打算给他带回去,再问问他,可顺着雀音的指示,处置了国公府的姑娘?
他却叫她如此失望,甚至不等她再喘口气、让他带上月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可以允他从前无数次的肆意妄为,无数次不告而别,唯独那晚,她也是后来才知,他竟还带了他的夫人一道过来——
这算什么?
她这椒台殿的自由和殊荣只是给他一人的,他忤了她的意,又拒了她的好,扭头带着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是,可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她等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阿洪了,这一遭赐婚,赐野了他的心,叫他宁可牵着那卑微庶女的手,也不再向自己虚与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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