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大周律例,凡节庆假日,罪犯家属可带酒肉果实前去探监。
今夜雨急,叫热闹的街道上人群惊惶,匆匆忙忙各自往家中赶,潮湿的地面被马车的车轮压出几条长长的线痕,在行人零落的小巷随着马车一路延伸到皇城门口。
刑部大牢便挨着这处。
林皎月从马车上下来,见到的恰好就是禁军在同看守的狱吏交涉,几十号黑压压的人身着玄甲,手执长刀,气势凛然比倾盆大雨更甚。
路上行人有路过此处的纷纷避让,谁也不想在小年夜触了什么霉头。
林皎月的心脏宛若被一只手攥住,不知是冷,还是恐惧令她浑身僵硬。
可她不能耽搁,她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所以她晚一步,顾玄礼就会多受一分罪,甚至是死。
于是她咬紧牙,深吸一口长长的凉气,冻得整个人都发颤,清声高喊:
“请诸位大人行个方便让让路,妾身要探监!”
狱吏眉头一跳,小年夜他原本还在和弟兄几个喝着小酒搓花生米,怎么突然人一波波的来?
禁军们也立刻朝林皎月看去,这群人平日里听命于皇城中的贵人,杀过的人不比顾玄礼手下的厂卫多,那一道道视线看过来,顿时如同一群野兽盯紧了一只颤巍巍的绒白兔。
他们瞧见了个光鲜亮丽的漂亮夫人举着把油纸伞,伞沿下露出雪一般白皙姣好的面庞,穿着同样洁白的斗篷,隐隐漏出斗篷下拎着的食龛。
“你是何人家属?”
林皎月绷紧全身不让自己颤抖,从容应答:“妾身夫君,顾玄礼。”
一瞬间,雨点子更大了些,风也呼呼吹着,几乎迷人眼。
狱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该说什么,瞪大眼看着林皎月,又哑然扭头看向这群禁军。
今日这群禁军突然前来,也是说要进去探查顾玄礼的……可没说是奉了谁的旨意啊,狱吏当时便毛骨悚然了一瞬。
旁人觉得看守顾玄礼这等阉贼真是牛气,可谁知道他们有多胆战心惊——
不是怕顾玄礼在牢里看不顺眼宰了他们,就是怕外头来人要杀顾玄礼,连累宰杀了他们!
狱吏缩了缩脖子,尽力在雨声大作中叫道:“既然诸位都是来看顾督公的……那,那你们自己商议吧!”
林皎月沉了沉气,越是紧张,却意外越思绪飞快,猜测这群禁军看似难惹,实则来大牢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否则狱吏不至于将烫手山芋直接抛给自己。
于是她壮着胆子将今日是小年,她来探望夫君的诉求呈上。
禁军们私下交换眼神,冷声低喝。
“顾玄礼乃是关押在黑狱中的重犯,岂可随意探视!汝等女子不要干扰禁军行事,速速离去!”
林皎月却不退让:“三司尚未定我夫君的罪,圣上亦未作出任何不准探视的旨意,凭何我不能探视?”
她顿了顿,用尖锐高亢的声音反问他们,“倒是诸位,不知是奉了哪部的命令前来!”
她厉声质问过后,整个人都仿若有些发昏,可若是此刻怯懦了,她这一趟便白来了!
她不能退,哪怕凛冽的雨幕亦要将她吞没。
气氛一时间焦灼,禁军们皱眉:“小小女子竟敢阻拦禁军办案——”
“那诸位大人便叫小女子明白,您们究竟办得什么案?妾身的夫君至今尚未定罪,妾身便也还算得上是官家夫人,想必也是有资格听一听的!”
“大胆!”
禁军勃然大怒,当即要拔刀喝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家,林皎月桃花眸一颤,宛若要被吓哭出来。
“如何,你们说不出道理,竟要恐吓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她使出浑身解数,甚至回忆起曾经的周氏和林觅双是如何撒泼的,
“你们究竟是何人!你们不是禁军,哪会有如此不讲道理随意出手的禁军!”
她厉声哭喊,叫原本想避开这头的行人们纷纷忍不住窥探过来,除了路上的,更有远处铺子里,高楼里的不止多少人,纷纷注意上了刑部大牢门前这一角。
禁军们怒不可遏,圣上之所以不下旨让他们悄声前来,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若顾玄礼无恙,他们只当无事发生路过一遭,若顾玄礼当真吐血不行了,便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叫他褪去一层皮。
如今被这女子高声搅和,他们如何还悄然得了!?
禁军们焦头烂额,明白了这女子就是故意来坏他们事的!
岂有此理!
这群禁军反应过来后,看向林皎月的目光瞬间危险起来,林皎月握着食龛的手捏紧泛白,随时准备扭头往街道中央跑去。
不料一道高声止喝打断他们:
“且慢!”
林皎月不自禁一抖,扭头看见宁王府的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李长夙掀开车帘,俊美面庞略带凝重,一路遥遥来到了这头。
如今朝中皆知,宁王世子是圣上身旁的红人,对方早些年在朝中不过担任闲职,如今宁王身子不好,太常寺卿的职位形同虚设,这位年纪轻轻的世子竟隐隐有继任之象。
那可是九卿之首,禁军们自然知晓如今圣上有多器重这位,这位来了,便也只能按捺对林皎月的怒意。
李长夙跳下马车,眼见林皎月满是警惕地朝他看过来,眼底逐渐漫上猩红。
他刚刚在府中,酒酣小憩时做了个梦,梦到同样是个小年夜,无风无雪,明月高悬,她在自己的府邸中哭着求自己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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