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那样的,只不过是凑巧。”
时青果像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听到方想的话没,佝偻着背,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泪如雨下,嘴里始终喃喃着那同一句话。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真的只见一面真的”
226天了,她乖乖地忍了整整226天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再看她一眼呢
哪怕真的就一眼一秒钟
也好啊
时青果的啜泣声带着几分压抑,浅浅地回荡在这一方小小的病房。
方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陪她呆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这种时候,除了高茜,任何人都安慰不了她,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能让她独自舔舐伤口。
出了病房,先陪着笑跟那两个精神病院的人交代了一下,说是时青果因为朋友的事心情不好,让他们别进去打扰她,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这才朝着不远处的洗漱间走去。
她需要好好洗把脸,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就算刚刚擦过了,不用水洗还是很难受。
刚走过步梯通道口,不等她拐进一旁的洗漱间,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步梯楼道站着的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她转身又倒了回来,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袭云白长裙,美得就像刚从摄影棚出来一般,就站在步梯间阶梯旁。
“高茜”
方想大喜过望,上前便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走走走,快跟我去见时青果,她正趴地上哭呢,身上头上都有伤,还脑震荡,可怜死了。”
她这边兴冲冲地拉起高茜就走,却不曾想,还没迈出两步,高茜就抽回了胳膊。
方想有些诧异,回头望向她。
“怎么了”
高茜微微摇了摇头,冲她淡淡一笑,“我就不去了,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方想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有些不能理解。
“为什么你来不就是为了看她吗不然干嘛推掉飞机赶过来”
高茜不答反问:“如果今天的事发生在刘余琳身上,你会来吗”
方想一怔,躲闪开了视线。
“这,这种假设不成立,没发生的事,我又怎么知道”
高茜也没为难她,抬手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又换了个问题问道:“你觉得时青果可怜吗”
“可怜。”
“是不是特别想帮她当说客,让我去看看她”
“这还用说吗她真的很可怜,你一见绝对心软,她”
不等方想说完,高茜立刻抬手制止了她。
“你知道吗刘余琳每天跟我住在一起,我眼睁睁看着她折磨自己,我也觉得她很可怜,我也很想帮她当说客。可是我没有,我忍了半年都没有,就在昨晚见你的时候,稍微提了那么一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感同身受,我知道我见到时青果一定会心软,所以我不敢见她。同样的,我知道你见到刘余琳也会心软,所以你不敢去见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就去当说客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我忍了半年,一直忍到现在都不去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
原本看着时青果就总会联想到刘余琳,如今这一明白,她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刘余琳她,也这么惨过吗
也这么凄切可怜地趴在地上,孤独地流着眼泪,只是想见她一面吗
方想不敢想。
她抬手狠狠拍了两下额头,稍微清醒了一点,这才抬眸望向高茜。
“那你现在误了飞机,打算什么时候走”
高茜转头望着楼道半层拐角的窗户,淡淡道:“我运气好,改签了下一班,晚上八点多的,一会儿就走。”
方想微微颌首,“八点多,还早,不用那么慌张。”
“嗯。”
两人相顾无言,明明几分钟前看见高茜还激动的不行,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方想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时青果来了这家医院”
高茜回:“我翻了新闻。”
也是,这年头的信息更新速度几乎赶上现场直播了,高茜有心想搜,一下子就能搜到。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这次是高茜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了,昨晚我回去见着刘余琳了,我跟她说我见你了。”
“哦”
“她托我给你带句话,我本来准备电话跟你说的,结果她让我告诉你,她”
“我不想听”
一提刘余琳,方想的脑子里就一阵混乱。
高茜微叹了口气,抬指敲了敲泛着银光的楼梯扶手,当当的轻声回音,莫名的让人心灵沉静。
“你不用这么敏感,不是什么会让你动摇的话,只是一个简单的拜托,你办得到就办,办不到就算。”
方想也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或者说,只要一摊上刘余琳,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你说吧。”
高茜探手拉过她,关了一扇门,两人肩并肩靠墙站在门后,既能看到走廊里的一切,又不容易被外面的人察觉。
“刘余琳想拜托你,先别把你们俩分手的消息告诉家里人,她怕她爸逼她相亲,她现在真的是既无心也无力,身心俱疲,经不起一点儿折腾。”
刘余琳的想法倒是与方想不谋而合。
她也没告诉家里人她和刘余琳分手了,倒也不是刻意隐瞒,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爸妈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很少问起她俩的事儿,打过来电话也就是问问她工作忙不忙,有没有生病,注意身体,之类的。
所以她一直没跟家里提起。
本想着,等过年回家再说吧,现在高茜既然传了这样的话过来,那就再缓一缓。
她记得刘余琳说过,刘爸给刘余琳的观察时间是两年,那便瞒两年吧,再有一年半,刘余琳的心情差不多也该收拾好了,可以重新去过新的生活。
想明白之后,方想才对高茜道:“我知道了,两年之内我都不会说,两年之后,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嗯。”
两人靠着墙,又闲聊了几句,方想斟酌了一下用词,又问高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