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鼻梁上挂着一副光感眼镜,在海岛的阳光下,眼镜就如墨镜一样,能消化紫外线,在室内,就像普通的平光镜。
戴上眼镜,谢沂显得斯文不少,倒真有运筹帷幄说一不二的CM集团继承人的风范。
谢沂慵懒一笑:“聊什么呢?”
明照看向谢沂,眨了眨眼,心道,问你呢,千灯河岸行不行?
谢沂也瞥了他一眼,但表情上,却装作格外陌生。
宁衾亲切笑笑:“谢总啊,怎么出来了?”
谢沂将手伸到颈后,捏了捏颈椎:“累了,出来抽根烟,不用管我,你们聊。”
说罢,他主动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伸手拉开窗户,一边吹着海风一边拨弄打火机。
宁衾当然不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她看向明照,意有所指道:“好好想想,别不当回事,人不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明照将目光从谢沂背影上收回来,但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这么突然看着宁衾:“宁总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宁衾手指一顿,片刻后,僵硬地揣进了兜里:“怎么不一样了?”
不得不承认,明照用这种眼神看过来,说这种话,她心里也难免微微悸动。
她这个年纪,这种经历,倒不至于对年轻艺人产生情愫,只是为美好的东西动情,是天性使然。
明照看起来执拗,个性太强,讲话不听,惹人生气,但不得不说,偏偏就是这种态度,反而很苏。
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为利益金钱折腰的软骨头,自然不会有吸引人的地方。
越是无法掌控,才越割舍不掉。
所以说,人都是贱的,听话的看不上,非得挑战那种不听话的。
明照回首望向教室,又扭回头来:“刚刚说的话,和当年不太一样。”
宁衾静默几秒,莞尔:“你知道什么叫人设吗?私下里未见的真,镜头前一定是假,我才没有变,少揣测我。”
“哦。”明照若有所思点点头,继而叹气,“刚刚,你怕他们因为崔总的青睐迁怒我,孤立我,才那么说的吧。宁总,我领情的。”
宁衾微怔,第一反应不是回应明照,而是紧张地看向谢沂。
这些话,要是让不远处的赞助商听到了,就太不合适了。
好在谢沂并未注意这边,海风很大,刮过窗棂,发出呜咽的嗡鸣,将其他声波淹没。
谢沂是绝不会听到的,只是他说抽烟,也只是在把玩打火机,并未点烟。
宁衾含糊对明照道:“你回去吧,出来太久影响不好。”
明照:“等会儿,我也累了,去抽根烟。”
宁衾一瞪眼,作势要锤他:“你敢!”
现在舆论对流量艺人要求十分严苛,吸烟绝不是个正面记忆点。
明照闪身躲开,笑笑:“开玩笑,面具太闷,我透透气就回去。”
他根本也不会抽烟。
印象里,就只有六岁以前,亲生父亲始终环绕在烟雾里的模样。
那时明婉迎医生工作太忙,经常一个电话就被叫走做手术,不着家是常态。
他父亲就趁着明婉迎不在,靠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灰好些都落在地上和衣服上。
明照关紧门,刺鼻的烟味儿还是会从门缝溜进来,久久不散,他捂着被子也无法入睡。
明照不敢告诉明婉迎,因为说了,父母一定会吵架,比起挥之不去的难闻的烟味儿,他更怕激烈的矛盾冲突。
他更担心瘦弱柔软的妈妈被暴躁易怒的父亲伤害。
时间太久,好多细节都不记得,但满屋子缥缈的白烟却深刻地印在脑子里。
宁衾没想到明照会跟她开玩笑,开玩笑意味着,两年前的隔阂在逐渐消融了。
明照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容易被恶意重创,更容易被善意融化。
这样的天性,也不知是好是坏。
宁衾没再说什么,佯装低头看了眼时间,一皱眉,匆匆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处置室走。
宁衾走开,明照扯掉面具,磨磨蹭蹭,晃晃悠悠。
“过来。”谢沂看他徘徊半天,终于开口,压低声音叫他。
明照隐去唇角的笑意,装作若无其事,慢悠悠走到谢沂身边,刹那间,海风席卷而来,撩起他额前碎发。
走廊四下无人,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谢沂将打火机扣起,单手支在窗台上,打量他:“怎么都不知道叫人?”
明照挑眉,试探性:“谢总?”
谢沂微眯眼:“说什么?”
明照思索片刻:“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