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男人什么都能忍,惟独头顶泛绿不能忍,寻常男人且不能忍了,当皇帝的自然只有更不能忍的,她也算是大有收获了,自然不能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这幕后主使是谁,简直就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啊,难道是连老天爷都觉得她的琅儿是最合适不过的真命天子,所以才会一再的助他们,先是让宇文皓死于非命,如今又给了她这样一个扳倒韩征的机会?
太后虽不至于像福宁长公主这般喜形于色,却也知道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了,所以才会这么快便传了韩征来,以免让别人抢了先机去。
在福宁长公主说话时,韩征早已是满脸的冷峻,等她终于说完了,他更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冷气了。
看向福宁长公主冷笑道:“长公主要臣如何自证,当众宽衣解带么?臣虽是个奴才,却也是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更是皇上亲封的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官居一品,日常履行的也是宰辅之责,一心为皇上分忧。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长公主却这般当面羞辱于臣,至皇上于何地,又至朝廷的颜面于何地!”
福宁长公主不防他都大祸临头了,还敢这般横,也冷笑起来,“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呢?可惜你连太后和长公主都敢顶撞,在太后和长公主面前都敢这般无礼嚣张,还真是半点瞧不出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呢!”
哼了一声,“何况母后与本宫又不是要如何为难你,只是碍于谣言,想让你自证一下,以还你清白,也还后宫一个安宁而已,你至于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难道谣言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依据,所以你才这般心虚畏惧,不敢自证的!”
心里越发肯定必然有鬼了,不然韩征何至于这般色厉内荏的推脱,不就是怕真暴露了自己的致命秘密吗?
那今日就真是撞大运了,她一定要逼得他退无可退,只能屈服才是!
太后心里倒是没觉着韩征有多嚣张,反而觉着女儿实在操之过急了。
就不知道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吗,一上来就这般咄咄逼人的,韩征能高兴、肯配合就怪了,便是泥人尚有三分血性,知道有些事不能忍,有些脸面不能丢,何况他还一向自矜自傲。
可还是那句话,她总不能在这个当口拆自己女儿的台,倒不如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遂淡声斥责福宁长公主道:“福宁,你就不能好好儿说话?韩征这些年为国为君尽忠分忧,功劳苦劳都是大大的有,你再一口一个‘奴才’的,就立时离了仁寿殿,不要再在哀家面前大放厥词了!”
斥得福宁长公主悻悻的不敢再说后,又向韩征道:“你长公主是个心直口快的,但素来都没有坏心,你可别与她一般见识。但她的话虽不糙,理却不糙,这种时候,必须得从根子上彻底堵了所有人的嘴才是上策,不然肯定会后患无穷。所以哀家也觉着,韩征你很该自证一下,当然,这事儿实在难为你,毕竟‘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要不这样,让段嬷嬷带了你去厢房里……你觉着怎么样?”
第二百一七章峰回路转
当然不怎么样!
施清如在一旁听到这里,再也顾不得韩征方才在路上再三叮嘱过他,轻易不要开口,凡事都有他。
抢在韩征之前似笑非笑开了口,“禀太后娘娘、长公主,臣这几日也听到了一些谣言,却是与长公主有关的,说……说长公主已身怀六甲,不日就又要添一位小公子或是小郡主了,就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有说是长公主跟前儿侍卫的,有说是朝中哪位大人的,还有说是……”
话没说完,已被福宁长公主铁青着脸,怒不可遏的打断了:“贱……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几时身怀六甲了,你竟敢如此诋毁本宫,还扯五扯六,攀咬这个攀咬那个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施清如一副怕怕的样子缩了缩肩膀,怯声道:“不是臣要诋毁长公主的,是真有人这么说。臣想着空穴不来风,既然有人这么说,必定有所依据,怕再传得更多人知晓了,会影响长公主的清誉,这才会壮着胆子禀告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的。”
顿了顿,不待福宁长公主说话,又道:“臣日日都在司药局,不问诊时,几乎大门都不会踏出一步,却依然听见了这个谣言,可见已经传得有多广。若不一次就堵了所有人的嘴,纵一时能把谣言都压下,只怕也会跟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的。所以依臣之间,不如召了司药局和太医院的人来一同为长公主会诊,证明一下长公主殿下并没有身怀六甲,谣言自然不攻而破,也不会有人暗中议论,令人不堪其扰了,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竟是把方才福宁长公主说韩征的话,近乎原样不动都奉还给了她。
直把福宁长公主铁青的脸生生又气红了,拍着椅背道:“你这小贱人,不但诋毁本宫,还敢侮辱本宫。本宫乃堂堂大周长公主,岂能因为你信口雌黄的几句诋毁,就急巴巴的传了太医来会诊,简直就是笑话儿……”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好似自相矛盾了。
她觉得小贱人的诋毁与胡说八道乃是侮辱,勃然大怒,与方才韩征觉着她要他自证乃是羞辱,所以拒不从命,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
虽然她是长公主,理当比韩征一个奴才贵重百十倍,可韩征大权独握,早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认真说来,并不比她卑微到哪里去。
后边儿的话自然说不下去了,只能改了口,“这里是仁寿殿,当着太后的面儿,几时有你这小贱人说话插嘴的余地了?真是没规矩的东西,来人,将她给本宫叉出去,以后无召不许再踏进仁寿殿一步!”
也就是眼下拿捏住韩征,才是当务之急,她没空收拾她一个小贱人,不然就冲她对她的诋毁,她便立时打死了她,也没人敢有半句二话!
太后脸色也已是难看至极。
心里对施清如的厌恶又增添了两分,可恨方才她因女儿忽然发难,注意力都放到了韩征身上,竟没想到先打发了这小贱人,好在是眼下打发也不算晚。
太后遂也沉声道:“恭定,你既已给哀家请过安了,这便跪安告退吧。以后也别一惊一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都听都传,这次哀家便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就别怪哀家不念情分了!来人,送县主出去!”
心里与福宁长公主差不多的想头儿,眼下拿捏住韩征最要紧,只要拿捏住了韩征,要施清如的命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且容她再蹦跶一阵子吧!
就有侍立在外面的太后跟前儿得力的女官之一应声进了殿里,“县主,奴婢送您出去吧。”
施清如却是纹丝不动,看着上首太后和福宁长公主笑道:“还请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恕臣现下不能离开,因为臣与督主已于日前拜过天地高堂,结为夫妻了。如今臣的丈夫遇到麻烦了,臣要是就这样走了,还算哪门子的夫妻呢?因此只能等事情了了,臣才能告退了。”
韩征淡声接道:“回太后娘娘、长公主,恭定县主的确已于日前嫁于臣,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所以还请长公主以后嘴上软乎些,别再一口一个小贱人的,那就真要寒了臣的心了!”
说完深深看了施清如一眼,眼里有怜爱,也有无奈。
就知道这丫头一定会耐不住替他出头,竭尽所能维护他的,虽然他一点不愿她替他冲锋陷阵,只想把她护得好好儿的,可不得不承认,被人这样护着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挺窝心的!
太后与福宁长公主当然早就知道这二人交情匪浅了,却没想到连堂都拜了,成了真正的夫妻,朝廷也没有明确的律例,宫里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太监就不能成亲,那的确不好再坚持赶施清如出去了。
太后低头喝了一口茶,以眼神制止住福宁长公主,让她先别说话后,正要自己再说。
施清如就已先笑道:“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方才不是都说督主该自证以绝谣言吗?臣既已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亲密无间的人,自问这个证还是能替他做的。督主他的确与宫里的公公们都没任何两样,且日后也没有可能恢复……因为臣不但是他的妻子,同时还是一名大夫,所以这个保,臣是可以替督主下的,还请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明鉴!”
话音未落,福宁长公主已冷笑道:“你替他作证作保,哼,你凭什么替他作证作保,你既已是他的妻子了,‘亲亲回避’的道理你不知道?何况谁不知道韩征是你最大的靠山,你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更要替他圆谎隐瞒,以免他没了好下场,你也只剩死路一条了!所以你的作证作保根本就一文不值,母后与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太后也道:“是啊,‘亲亲回避’的道理人尽皆知,你既与韩征已是夫妻,夫妻一体,你的话自然也不能为证了。其实无论是你也好,韩征也好,都是有才之人,韩征这些年一直为皇帝分忧解劳且不说,便是你,打进太医院以来,也为哀家的康健付出了大量的心力。哀家是打心眼儿里盼着那些个谣言的确只是谣言,打心眼儿里盼着,你们还能继续为皇帝和哀家分忧,才会这般着急亲自过问此事的,就是怕回头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去,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大家既已把话说开了,那也没有什么可再兜圈子的必要。韩征,你便就按哀家方才所说的,随段嬷嬷去厢房里一看,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回头哀家收拾起那些个嚼舌根的混账东西们来,也不必再有顾忌,你也能继续安心为皇帝分忧了,你说呢?”
韩征拱手道:“太后娘娘有令,臣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一点,若段嬷嬷证实了那些谣言的确都只是谣言,太后娘娘又该怎么说,总得给臣一个交代吧?”
顿了顿,哼笑一声,“本来臣还在想着,谁会那般恨臣,谁又有那个能力,这么快便把谣言传得阖宫都是,一心欲置臣于死地,如今倒是终于都明白了。”
福宁长公主嗤笑一声:“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况还是因为你自己不检点在先,才惹出了这些谣言来的,母后没直接治你的罪便是给你体面了,你还敢张口就要交代,眼里还有母后这个太后吗?”
韩征沉沉道:“臣眼里自然有太后,只是臣也不能平白受辱。方才内子不过略提了提听到的谣言而已,长公主便勃然大怒,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恨不能要她的命,怎么到了臣这里,臣就应当逆来顺受,什么脏水什么羞辱都白白接着受着呢?”
“可不是吗,”施清如“小声”嘀咕,“这也太宽于律己,严以待人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的确是理所应当,可满大周不是只有一个君吗……都说长公主志存高远,原来竟是真的……”
这话不止福宁长公主听得大怒,有些事能做不能说,这小贱人的嘴真该给她撕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