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危矣,谁也没有想到那幕后之人如此的丧心病狂,如今的信州反倒在将军府的镇守下尚算安宁。这让夏晗不得不担心起京中的父母亲人。
林赟便没有再劝,因为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若是小事,她也愿意拼尽全力去帮夏晗了结忧虑,可在这样的大势之下,莫说是她,便是整个将军府牵涉其中也是风雨飘摇。她相信父兄会妥善安排,却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去影响他们的决断,要求他们做些什么。
幸而,夏晗也并不是那般自私的人。在知道将军府不会无动于衷的前提下,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此刻更是乖巧的被林赟牵了回去。
只是再次走在回返的路上,她却已经没有了之前与林赟玩闹的轻松心情。她缓缓的靠近了林赟,身体贴在她的手臂上,被牵着的手也慢慢收拢用力回握,似是在心爱之人的身上汲取温暖,用以抵挡这初春深夜骤然而至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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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赟本是想独自去与狄萱交代一声便回房的,结果走到了小院外她却又不放心夏晗独处了,再加上带上夏晗也好避嫌,于是便牵着人一同去了隔壁林骁的新房。
因为林骁是回来之后再被惊动走的,此时的新房外已经没了守着的丫鬟喜娘,只有廊下贴着喜字的灯笼里,烛火依旧在燃烧,静静挥洒下一片温暖柔和的光芒。
林赟牵着夏晗来到新房外,盯着门板只觉得一阵不自在,可想了想措辞还是敲响了房门。
房门其实没有上栓,不过被敲响之后,一道纤细的人影还是很快就投射在了房门上。披散着长发穿着红色便服的女子打开了房门,见到门外不是归来的夫婿,而是林赟二人似乎也不惊讶。她只是往两人身后瞥了一眼,便问道:“林骁呢,他去哪里了?”
林赟想到之前母亲也没让瞒着,便直言道:“方才府里收到军报,京中出了变故,我哥他出城去山寨了,今晚可能都赶不回来。”说完补了一句:“阿娘让我来说一声,今晚嫂子就不必等了。”
这话说出口,林赟便莫名有些讪讪——她觉得挺渣的,若非真的出了大事,这桩带着联姻色彩的婚事就好似她哥不情不愿才娶了对方,然后将人娶回来却连洞房都懒得应付就跑了!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可话本里却都是骗人的。
林赟还想着要怎样安抚狄萱两句,谁知狄萱听了她的话只是一扬眉,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反问她:“这么晚出城去山寨,林骁莫不是借兵去的?”
或许狄萱只是这么一说,可林赟却被她的敏锐惊到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狄萱便轻哼了一声,忽然转身回房:“今晚可是洞房花烛,他就这样独自跑去山寨,我哥不宰了他都算是客气的了,他还想借兵?!”
林赟觉得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可她能说些什么呢?她哥走得那般匆忙,军报传来之后不到一刻钟便出了城,难道还有时间回来先把洞房入了再走吗?京中局势不知如何了,他们一刻也不敢多耽搁。
就在林赟不知如何回话的当口,就见回房的狄萱又出来了。她还是穿着一身红色的便装,腰间却多了一把有宝石镶嵌的华丽腰刀,手中更是拿着一支木簪边走边挽发,出门时见林赟两人还在,便问了一句:“将军府的马厩在哪边?”
林赟诧异了一瞬,不禁问道:“这大半夜的,嫂子你要做什么?”
狄萱已经利落的将披散的长发挽了起来,随手带上房门之后,继续抬步往外走:“自是去追你哥的,免得他不小心被人打死了。”说完又问了一遍:“马厩在哪边?”
她的话并不算危言耸听,毕竟羌人团结又生性彪悍,而且那可是一山寨的人,万一林骁被人误会是骗婚的负心汉,后果可想而知。
林赟看出她没有玩笑,默了默,还是抬手指了个方向,同时最后帮着解释了一句:“我哥真不是有意的,是军情紧急,他挺喜欢嫂子你的。”
狄萱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这话不必林赟来说,与林骁亲密接触的人是她,对方真心还是假意她自是看得分明。而且刚刚在洞房里,两人间气氛正好,林骁被人叫走时脸黑得都能滴墨了,自不是有意冷落于她。否则若是虚情假意,她才不会忍气吞声。
轻快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了院门外,林赟怔怔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融入黑夜,半晌咂咂嘴,嘟哝了一句:“这新房算是真的空了,也不知阿娘知道了会如何?”
感慨完回过头,却见夏晗也正望着院门的方向失神,若是细看还能在她眼中看出些许羡慕来。
等两人手牵手出了小院,外间自是早就没了狄萱的身影。夏晗却突然开口说道:“若是阿兄真能说服狄族长出兵,阿赟你说,阿嫂还会回来吗?”
林赟想了想,虽与狄萱的接触不多,可从方才对方的果决中便能窥见其性情一二。于是答道:“应该不会吧。此战若是老族长应下了,那对于羌人来说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役,再加上我哥若是领兵入京的话,嫂子应该更愿意跟去的。就是不知道急行军她吃不吃得消。”
不管吃不吃得消,狄萱要跟肯定还是会跟去的,她的果决以及与之相配的行动力,便是夏晗羡慕所在。不像是她,遭逢如此变故,除了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一只温暖的手在此时按在了夏晗的肩膀上,林赟温暖的声音在清冷的黑夜响起,传入耳中:“别多想,这般大势不是区区你我能够改变的。不过你若是不放心,等我哥领兵入京时我便跟去,定会保得侍郎府安宁。”她说得诚恳,甚至已经在心中盘算起急行军的强度了。
夏晗听到这话却连忙抓住了她的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需要你去冒险。”顿了顿又道:“而且我相信我爹,他不会真让一家人落入险境的。”
林赟觉得有些心疼,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嗯”,然后又揽着夏晗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你说得对,岳父如此敏锐的人,会没事的。”
夏晗紧绷的神经并未因为一两句安慰而松缓,但她却慢慢将脑袋抵在了林赟肩头,略显依赖。
第101章是时候
京中的动荡早见端倪,随着皇帝日益老迈,对朝局的掌控力早就不复当初。于是朝中日渐不宁,争权夺利处处可见,不止是皇子们在争夺储位,朝臣们又何尝不是在趁机揽权?
早早躲去信州的将军府或许不知,如今的朝堂早已是乌烟瘴气一片!
尤其是在去岁冬,老皇帝不慎感染风寒,由此一病不起之后,整个朝堂更是复杂起来。争权的皇子,夺利的权臣,都在这短短数月间粉墨登场。即便是想要保持中立的清流,在这样的局势中也难以保全自身,许多人最后不得不选择了随波逐流。
可即便党争充斥着朝堂,即便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却依旧没有人想到变故会来得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的骇人——除夕刚过,京中便收到北疆告急的军报了,只是那时谁都没放在心上。可谁知转眼之间,不仅北疆战局连连败退,就连固若金汤的北宸关也意外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