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一听,心下一颤,捏住了自己葱根一般的小手指,一想到要把她的手指头剁了,委屈得眼泪都已经包在了眼眶里,水光涣涣,好像随时都要落下来。
明明就是皇帝摘的花,皇帝不帮她说话,还要让人把她的手指头剁了?
没想到他样子长得这么好看,里头都是黑的!
反倒是赵曦瑶有点错愕,询问道:“当真要剁了手指?”
其实她就想让阿月也被打手板子,让她知道厉害,并不想让她被剁手指……
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没了手指该多可惜啊。
皇帝道:“剁手指算什么,没砍手已经是恩典了!”
这语气,看似想要砍阿月的手,可分明就是在嘲讽太皇太后的暴戾。
听在太皇太后耳中顿觉刺耳,当时目光就阴沉下去。
赵曦瑶有点犹豫了,支支吾吾道:“皇祖母,陛下,她怎么说也是昌平侯之女,我们也算得上选房亲戚,这手指总不能说没就没了吧……我看,不如格外开恩,还是,就打几个手板子算了……”
皇帝冷哼道:“等等……朕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掌嘴为好。”
赵曦瑶有点迷糊了,皇帝到底在搞什么,一会儿又要剁手指,一会儿又要砍手,现在又要掌嘴?
这小丫头怎么惹到皇帝了么,怎么感觉他今日很重的怨气,故意针对人家?
赵曦瑶不解问他,“陛下说为何又要掌嘴?”
皇帝居高临下,冷冷瞥着跪在下头的小姑娘,漫不经心的说道:“因为她犯的错不是摘花,而是撒谎,当然应该掌嘴!把嘴巴打烂。”
阿月纤薄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头埋得更低了。
天呐,她不把他供出来,倒成撒谎了?还要把人家嘴巴打烂?真的好坏!
太皇太后听到这里,皱眉询问,“此话怎讲?”
皇帝这才道:“这株花明明就是朕摘的,她还敢说是她摘的,这是不是撒谎?皇祖母若是不信,可将跟着她那个宫女叫过来一问便知。”
太皇太后微微敛眉,算是知道皇帝绕了这么大一圈是什么意思了,敢情是他想承认摘花的是他,想澄清阿月是冤枉的,又拉不下脸,所以这么绕来绕去的?
赵曦瑶也是目瞪口呆,倒是始料未及,竟然,竟然真是皇帝摘给她的么?
皇帝起身,向太皇太后微微弯腰,“所以皇祖母若是要惩罚,要打手板子,要剁手指,还是要砍手,都应该罚孙儿才对!孙儿犯了错,悉听尊便……”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天子之躯,谁能罚他?即使太皇太后,不过也是委婉训斥几句罢了。
给太皇太后气得面红耳赤,手指紧紧捏着袖子,只能不耐烦的呵斥,骂的却是赵曦瑶,道:“行了!一点小事没完没了,还要哀家亲自费心!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今后谁也不许再提!
“昭华,阿月是哀家的客人,初来乍到,你不好好照顾人家,倒还惹是生非,罚你明日去守皇陵,先帝丧期结束才准回来!”
从万寿殿出来,赵曦瑶灰头土脸,瞥了一眼毫发无损的阿月。
赵曦瑶有点委屈,怎么明明是想告状的,反倒害得自己要去守皇陵了?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只能一甩袖子,赵曦瑶头也不回,气冲冲的大步离去。
阿月从殿内出来,惊魂未定,长吁一口气。
刚刚真的是吓死她了,还以为要被罚得很惨,原来,皇帝不是为了剁她的手指,是为了帮她澄清啊?
太皇太后和昭华长公主被皇帝气得脸都快紫了……想一想,阿月又忍不住有点好笑。
阿月准备回去的,赵玹从后头走了上来,在旁边问她,“胆子这么大,还敢在太皇太后和朕面前撒谎,知不知道是欺君罔上之罪?”
他的声音突然传来,阿月惊得回过头去,见了赵玹近在眼前,带着天子威严,
阿月立即低眉垂首,回答:“阿月没有欺君,陛下你才是君,阿月并没有欺瞒你……”
她欺瞒的是太皇太后,不过还好太皇太后也没有计较。
她这句话,倒是很和赵玹的心意。
太皇太后手握大权,朝中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赵玹才是刚登基的皇帝,甚至曾经有人建议太皇太后称女帝,不过被太皇太后给砍了脑袋便没人敢再提。
所以明确谁才是“君”,这一点很重要。
赵玹满意的一勾唇,问道:“你就不怕朕当真剁了你的手指?”
阿月埋下头,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指,确实有些后怕,呐呐回答,“自然怕,还好手指在,还要多谢太皇太后和陛下开恩……”不过转而突然想到什么,又惋惜的叹气,“只可惜,花没有了……”
阿月还想好好保存起来的海棠花,被太皇太后收回去了。
赵玹漠然,“不过是一株花而已,随处可见,有什么好可惜的。”
阿月脱口而出,“那可是陛下摘给我的!”
说完发现好像不对,阿月的脸蹭的一下就红透了,天呐,她怎么突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赵玹瞥她一眼,见那羞怯的模样,心下不屑,肯定是演的吧。
赵玹突然凑上去,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今晚朕在太液池边等你,悄悄过来,不能叫人知道了。”
他的声音仿佛林籁泉韵,带着口中吹出的气息,一缕缕灌入耳中,顺着耳膜缓缓流淌进心里,阿月耳朵和颈子一大片都是酥酥痒痒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整个人有点愣住。
阿月吞吞吐吐,“去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