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过后,一阵“隆隆”声响,滚石从山间砸落。
大树倒下,露出后面的抛石车。
周焱瞪圆了眼睛,裴杞堂在这里布置了这些,他竟然没有察觉,他甚至不知道裴杞堂到了这里。
他将子安、子建派出去,守着广南的关隘,看着曹嘉那些人。
以他的判断,裴杞堂现在应该在福建或者是向那些土司借兵,这样才能扭转战局,却怎么也没想到裴杞堂竟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公爵爷,您还是进船舱里躲一躲。”副将的声音传来。
周焱抽出剑砍断了射来的一支箭,一把推开了试图保护他的副将,他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手中的一柄剑却还依旧灵活,能够保证不会被箭射中。
“呜呜呜。”号角声从交趾那边传来。
“交趾,”副将道,“交趾是不是出兵了。”
众人向河对岸望去,只见交趾的船纹丝不动。
“他们是在催我们进攻。”
周焱胸口一阵翻腾,他们已经与裴杞堂战在一起,交趾人却仍旧催促个不停,仿佛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交趾人欺人太甚,”船上的千户喊了一声,“将军我们不该再向交趾示好,他们根本不将我们当做自己人,只是在利用我们。”
交趾人想要做什么周焱很清楚,这是利益的交换,他们在这里为的是宁王爷,只要宁王爷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交趾只能诚心来拜。
当今皇帝愚蠢,不愿与藩国邦交,宁王不同,事先已经与交趾有过约定,只要宁王登基,就会承认交趾的陈氏是皇帝,宁王会迎娶陈氏宗女为后,宁王与陈氏已经定下婚约,从此之后荣辱与共。
周焱咬牙,等到宁王大事已成,他定然会问元利之罪。
“有人下水了。”
箭雨、滚石之中,有人看到竹筏纷纷下江,向这边划来。
竹筏上的人气定神闲地指挥着。
周焱看过去瞪圆了眼睛,尚济,那个穿着短打,如同普通兵卒般打扮的人,竟然是福建水师提督尚济。
不可能啊。
尚济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甘愿跟着裴杞堂来打仗,而且用的是竹筏而不是战船。
堂堂的水师提督怎么能让自己沦落至此。
“来了,他们来了。”开始有人疾呼。
“下令撤退吧公爵爷,再不撤退,我们的船都挤在这里,动弹不得。”副将上前劝说。
在狭小的河道中,战船没有竹筏灵活,尤其是几十艘战船挤在一起,反而互相掣肘。
“嘭嘭嘭”瓦罐被投掷过来,在周家的船上裂开,迸溅出黑色的液体,
“火船来了。”
浓烟滚滚而起,竹筏上燃起了火苗,竹筏上的兵士已经纷纷跳入水中,在尚济的指挥下,推动着竹筏向周家大船撞了过去。
一串串火箭从天而降。
火星落在船上,顿时将黑色的液体燃起来,青烟蒸腾中一片惨叫。
“退”周焱见状瞪圆了眼睛,不得不下令撤退。
周家战船仓皇地逃窜,燃火的船仿佛已经照亮了整条富良江。
“尚济,”周焱大声喊着,“你就不怕朝廷治你的罪,我告诉你裴杞堂是庆王余孽,你们都是谋反”
水中的尚济一惊。
谋反难道周焱不是在谋反吗
谋反算什么,至少没有通敌卖国。
尚济冷笑:“我只知道周家已经做了交趾的狗,这辈子再也撑不住身上的人皮。周焱你还知道你姓甚名谁,又是哪里的人吗”
周焱的胸前仿佛被狠狠打了一拳,他当然是大齐的人,等到宁王登基,他就立了从龙之功。周焱失神间,一支箭飞来。
“公爵爷。”惊呼声响起来,周焱才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疼痛。
一支箭已经牢牢地扎在了上面,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折断他的骨头,疼痛几乎让周焱晕厥过去。
“护送公爵爷”副将大声嘶喊,再也顾不得其他,护着周焱狼狈地逃命。
岸上的周家将士见到周家战船起火,都纷纷前来接应。
“让他们回去,”周焱苍白着脸,“小心裴杞堂偷袭中军大帐。”
周家的船挤在一起堵住了河道,众人看着那火光却无可奈何。这根本不是正常的两军对阵,大规模的会战,这甚至都不是正经的偷袭,可是转眼之间,他们却败下阵来。
周焱满身狼藉地被副将拖上了岸,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周焱伸出手:“拦着他们,他们这是要去我们的铸造局。”
副将愣在那里:“不会他们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他们将铸造局开在这样的地方。
副将仍旧不明白:“他们进我们的铸造局做什么”
“土司,”周焱立即道,“他们要让广南的土司生变。”他们开的铸造局的事暴露在人前,那么土司就会知道,这些年周家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从他们身上谋利。
如果土司都投奔了裴杞堂,那么这场仗就不好打了。
“铸造局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周焱心中惊骇,“快让人去”
周焱看着江面,几十艘追击裴杞堂的战船被堵在富春江上,交趾人依旧隔岸观火。
第一次与裴杞堂照面,他就败在这里。
恐怕再也无法挽回,广南西路可能会乱起来,很多事都会脱离他的掌控。
周焱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没想到裴杞堂会这样难对付。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周焱咬住牙,他要立即整顿人马,想方设法剿灭裴杞堂。
至于交趾和那些土司,只要宁王登基他们就都会俯首帖耳,不敢造次。
天下也会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