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红英蹙了蹙眉,想问陆建勋谁说贾老四抢她搪瓷缸了,贾老四满嘴喷粪,她忍无可忍出手教训他几下而已,和搪瓷缸没有半点关系,但有许多学生在场,她不好多问,贾老四和她的事情说开对她的名声不好,即使她不在意,但能少件事是一件事。
她问陆建勋,“你怎么来了?”
陆建勋愣了愣,不知咋回答,陆红英忍不住多看他两眼,“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不是。”陆建勋绞尽脑汁想了想,猛地掐自己两下,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是东东想哥哥了,以前小明在猪场有人陪他玩,如今小明走了,猪场没个玩伴,他无聊得很,硬是要我带他来学校,我答应他明天带他来学校,今天我自己先过来看看。”
陆红英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戳穿他的谎言,陆建勋和陆德文他们不同,陆德文他们说谎音量会不自主降低,而陆建勋说谎的话腰板会挺得直直的,望着你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为了让你相信他的话。
陆红英没吭声,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个同志,“李老师,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们了,没啥事了,你们看看是回家还是直接去学校?”
“陆老师太客气了,说是帮忙,其实我们啥也没帮上,贾老四那种人你以后离他远点,听生产队的人来说他妈难缠得很,咱天天忙不完的事儿,犯不着跟那种人浪费时间。”住得说远不远,贾家那点事镇上没有人不知道的,陆红英和薛老师关系不错是回事,但和贾老四,能别来往还是别来往。
陆红英点头,领着群学生进校。
用不着宣传,陆建勋打架的事儿几分钟就传遍了校园,男生女生,说起陆建勋满脸崇拜,完全不认为打架是错的,张校长从儿子嘴里听说这件事,觉得有必要开大会聊聊学校风气,打架是不对的,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种,不该给小学生宣扬这种观念。
然而,真到开会的时候,无论他说得怎么大声,下边压根没人听他的,他问他们句,他们就心不在焉回答句,无论什么问题,一律点头说是,气得张校长把各班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了顿,读书明理,学生们若还是坚持旧社会的风气是要不得的,身为班主任该正确的引导。
于是这天,张校长成了学生们最讨厌的人,包括他儿子张小雨,有个作校长的爸爸看似风光,其实不尽然,张小雨小时候稍微做得不对的话就会被他爸纠正,他爸秉着读书人摆事实讲道理的原则,不会严肃的骂他,而是碎碎念,“小雨啊,你这么做是不对的,见到长辈要打招呼,要喊人……小雨啊,这是墨水,写字用的,不能把手伸进瓶子里蘸来到处划,你这样是浪费……小雨啊,不能在凳子上写作业……”
一个人巴拉巴拉能念叨几个小时。
所以,当他听到他爸用念经的口吻批评陆建勋时,他怒了,“爸,我写作业呢,你能不能安静点。”
“对哦,你写作业呢,小雨啊,爸爸就是和你说,陆建勋跑到人家里打架是不对的,有什么事,大家坐下心平气和的讲,该道歉的道歉,该原谅的原谅,别动不动就打人,你不知道啊,你二叔就是小时候太冲动……”听他又开始老生常谈,张小雨生气的捂住了耳朵,朝外喊,“奶奶,奶奶,爸爸不让我写作业。”
“算了算了,你先写作业吧,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说完,张校长慢悠悠抬脚出去,到门口时,想起件事来,“小雨啊,爸爸书架上的书好像少了很多,你有没有看见去哪儿了啊?”他不敢问自己妈,他妈还在因为姑父的事儿生他的气,而且多问两次他妈就说当起火柴烧了,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张小雨心思动了动,“你问奶奶啊,奶奶知道。”
“算了算了,你写作业吧。”
反正就是无论张校长怎么纠正学生们的观点,学生们就是疯狂的崇拜陆建勋,甚至有高年级的女学生给陆建勋写情书,托陆西西交给陆建勋,西西才6岁,哪儿懂什么情书不情书的,路上和陆红英闲聊,想起书包里有卢建勋的信,就给陆红英看了。
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纸,叠得四四方方的,陆红英扫了两眼不禁瞠目结舌,问西西哪儿来的。
“不认识的姐姐给的,说是四叔的信。”
陆红英冷笑了两声,她就说最近陆建勋最近咋天天往学校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把西西包里写给陆建勋的信拿出来,不多不少,有六页纸,六个女生的笔记,旁边的李雪梅也看了眼信的内容,“内容不算多出格,我看建勋兄弟不是那种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换作陆明文的话她可能会信,陆建勋,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
“他那点脑子都用在学习了,其他事情哪儿懂,我担心的是其他事。”陆建勋在学校出尽了风头,走到哪儿都是赞美之声,以她对陆建勋的了解,陆建勋心里或多或少很享受学生们对他的崇拜,万一心飘起来跟陆明文学习,女学生父母找上门,千百张嘴都不够他解释的。
陆红英收好信,“西西,这件事别和奶奶说,我问问你四叔后再说。”看在陆建勋帮她出头的份上,她就帮帮他,要不然,这些信落到薛花花手里,陆建勋不挨打就是怪事了。
陆西西重重嗯了声,“姑姑,待会我去猪场打豆腐干,你要不要去?”
他会打豆腐干是陆建勋教的,以前他看其他人玩这个总提不起兴趣,自己学会了才迷上玩这个,刘大宝他们天天放学都在猪场打豆腐干,今天肯定也在。
“我今天就不去了,你和奶奶说我先回去做饭了啊。”冬月中旬了,陆德文他们天天忙扫盲考试的复习,她在学校时间多,看书的时间也多,得多抽空帮陆德文他们分担家务才是,她问李雪梅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找陆明。
今年的粮食已经分下来了,家家户户分的粮食都比去年多,粮食分完,所有人都望着猪场里的猪,天冷风大,陆建国怕猪被冻着,叫生产队的人编几个笆挡在猪圈外边,免得冷风灌进去,陆明他们在猪场忙活呢。
“回家吧,数学课程快结束了,我得弄个复习的大纲出来。”
旁边的小明扯了扯她手,“妈妈,我要跟西西哥哥去猪场打豆腐干。”
“你和西西去,妈妈回家做饭,待会你和爸爸回来就有饭吃了。”说着,李雪梅从衣兜里掏出三颗糖,“你和西西哥哥他们分着吃。”小明天天跟她去学校,说话的词汇量增加了很多,而且性格变了不少,以前在家里,稍微不顺他的心就扯着嗓门嚎,有吃的自己捏着舍不得拿出来,自私得很。
这两天陆明说把小明放猪场他看着就行,李雪梅不放心,还是带在身边稳妥些,不是不相信陆明,而是不相信刘云芳,儿子的性格好不容易被掰正,她不想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小明笑眯眯拿过糖,递了个给前边的西西,“西西哥哥,你的。”晃了晃右手的糖,“这是东东哥哥的。”
西西说了声谢谢,接过糖就揣进衣兜,一点不急着吃,小明也是如此,把自己的糖装进衣兜,到猪场下边的竹林时,牵着西西的手往猪场走,陆红英感慨,“难怪我妈说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我看小明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有些话她不好说,也就现在才敢和李雪梅讲。
“你也觉得啊,陆明都说小明懂事了很多,他妈惯孩子,她以为对小明好,其实害了他。”就说拿小瑞书给小明叠豆腐干的事儿,换作她也会不高兴,刘云芳做事从不想想后果,她不是在帮小明,而是害小明到处树敌,就说陆明大哥大嫂,到现在都不肯跟他们说话,好像他们做了啥穷凶极恶的事情似的,“这件事得看情况,我看婶子就很会教孩子,最开始陆明怕我带着小明辛苦,想找婶子帮忙看孩子,我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他妈闹得更厉害。”
孙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交给别人照顾,刘云芳肯定接受不了,真闹起来,薛花花也难处,索性还是她带在身边好。
“幸好你没有交给我妈,我妈带孩子没问题,但架不住刘婶子闹,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不搭理就算了,一旦她上了心就闹大了。”薛花花是啥都不怕的,然而和刘云芳闹起来终归不好看,还是这样好,可能刘云芳不爽过薛花花,可比起儿子儿媳,薛花花不要好太多。
李雪梅失笑,“是啊,我也和陆明这样说的,他妈这性格,一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说起来也奇怪,刘云芳蛮横不讲理,几个儿子却都不像她,从她嫁给陆明后几乎没听陆明几个哥哥大声往死里骂过谁,倒是几个嫂子,说话做事越来越有刘云芳的影子了,她和陆红英说,陆红英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嫂子她们挨骂受的委屈多了,肯定从心底是想反抗的,既然想反抗,肯定要从身边找个厉害的像她学习,学来学去不就像婶子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假话。
“还真是这个道理,你说我有天成为她们那种人怎么办?”李雪梅有些担忧,她不是说她们那么做不好,做人儿媳妇,能做到她大嫂那样算厉害的了,设身处地,要是刘云芳问陆明拿家里的钥匙,不经她同意拿了她的糖和书,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即使小瑞妈做得没有错,但她不想成为那种人。
“你放心吧,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为什么?”
“你挨的骂还不够呗,陆大嫂挨了多少年的骂才学会婶子骂人的本事啊,你还早着呢。”陆红英调侃了句,愉悦的跑了。
李雪梅想想也是,刘云芳骂她骂得再狠也就一年而已。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认识了薛花花,又为陆明生了儿子?
第六十九章极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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