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薛花花已经在火车站了,站外有个不大不小的广场,零零散散躺着很多人,广场的路灯亮着,薛花花从背篓拿了个草垫子,坐火车没座位用的,她圈着腿,把背篓竖在身前挡住迎面而来的风,时不时有人来询问她要不要住宿,价格便宜,离火车站近,人多能拼房间,刘云芳怕被人盯上,故意挨着几个年轻人坐着,约莫是价格能接受,几个年轻人承受不住寒冷了,嘀嘀咕咕商量着每人出多少钱,惊觉他们要走,薛花花慢慢挪到另外个地。
夜里,广场上静悄悄的,偶尔有两声婴儿的啼哭,不过很快就没了,她身后坐着的是从外省来的,也是送家里人来市里读书,不相识的人凑一块,漫无边际聊着村里的事,听着竟也能打发时间,后半夜,气温更低,薛花花被冷得睡不着,担心扒手偷她的钱,强撑着眼皮不敢睡沉了,想到几个孩子都如愿读了大学,她用不着像以前累了,照顾好自留地,养两只鸡,挣的工分够她和西西兄弟两吃就行了,慢慢地,竟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时听到周围有杂声,她急忙睁开了眼,昏暗的光下,人影悉悉索索朝售票窗口去,她双腿有点麻,缓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雾气萦绕,视野不开阔,看不清人的长相,她背起背篓,买票就进了站。
陆明来县城接的她,骑的陆建国的自行车,陆德文他们走后,陆建国逼着陆明学会了骑车,平时急需用车就把陆明叫上,因为陆明学骑车,生产队还有过风言风语,说陆建国脑袋被门缝夹了,自己有儿子有孙子,不让他们学,偏偏看重外人,薛花花问他,“你骑车出来,别人没说什么吧?”“他们想说什么我也拦不住,陆大哥跟我说了,他们几兄弟不骑车是没办法,无论怎样都学不会,坐着就害怕,婶子也这么说的……”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他知道,他悄悄找陆建国说过,陆建国让他别多心,谁会骑谁就骑,说闲话的是陆家离得远的亲戚,陆建国压根不在意。
“建国是很光明磊落的人,我是怕你妈想不开。”
有些人故意开陆建国和刘云芳的玩笑,哪次刘云芳不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妈有我爸呢,她收敛很多了,雪梅去北京,她还给雪梅做了双布鞋。”
地上积着雪,陆明谨慎地盯着地面,怕不小心将薛花花摔下去了,说起他妈给李雪梅做鞋的事,李雪梅有些受宠若惊,让她留着自己穿,她不差鞋子,他妈把鞋子搁凳子上就走了,态度怪得很,遇着他爸,他爸说他妈是担心自己惹人烦,老了没人肯搭理她。
自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个儿媳没个出面的,思来想去,李雪梅是读过书的,知书达理,比其他儿媳值得依靠,才做了双鞋子送给李雪梅,算道歉吧。
“雪梅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将来她真老得不能动弹了,雪梅不会不管她。”
李雪梅的为人薛花花还是有信心的。
“是啊,我也和她这么说的,雪梅是我媳妇,她什么性格我清楚,她就觉得我妈太惯着小明了,小孩子不懂是非,什么都要引导,纵容的话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小时候不教,大了就只能公安帮你教了。”
陆明是赞成李雪梅的说法的,就说卢红波,他爸说卢红波就是被惯坏的,小时没吃过苦,不顺意就骂人打人,现在呢,老娘死了还得看刘华仙脸色办丧事……到生产队时还早着,刚从陆建国家还自行车出来,孙桂仙她们就围了过来,问她大学的事,薛花花夜里没睡好,脸上有点疲惫了,却也和她们聊了起来,学校里环境算不得多好,胜在干净,学生们热情,而且读书的氛围很浓厚,生活节奏要快很多。
“坐火车感觉怎么样?”村里人好多没离开过县城,别说坐火车了,班车都没见过,薛花花语速慢了些,“火车轰隆隆的,很吵,车里人很多,天南地北的人在车厢里吹牛,吹什么的都有。”
“你怕不怕?”孙桂仙冷不丁又问了句。
薛花花迟疑了下,“晚上在广场有点怕,人生地不熟的,害怕小偷偷钱,我哪儿都去不了。”
这个年代,扒手特别多,火车上就有好多人的钱遭了殃,她的钱藏在袜子里倒不怕,不过仍跟着紧张了下就是了。
“是啊,市里弯弯绕绕的,哪儿看着都差不多,走丢了连派出所都找不到,还是待在农村好,大家知根知底的,踏实。”
孙桂仙低低感慨了句,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刘云芳,拉着薛花花要去猪场聊天,说说市里遇到的新鲜事。
“明天吧,我得回家收拾收拾。”
土墙灰尘多,她得回家收拾收拾,再说西西和东东快回来了,还得做饭。
家里就剩下她和两个孙子,体谅她的不容易,孙桂仙催她回家。
薛花花前脚走,后脚就有人酸言酸语道,“你看薛花花能干又怎样,儿女们都读书去了,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说,她还得照顾两个娃,真不知她咋想的。
读再多的书有啥用啊……”那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走出去十来米远的薛花花听到了,本来想掉头回去跟她理论几句,想想还是算了,志向不同,说再多都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富贵爸爸贫穷儿》
拥有无数豪宅名车,钱多到日花百万到死都花不完的富二代,突然穿越到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酒鬼身上,为了快速过回富二代生活,他决定傍个富婆,骗光她的钱……
至于酒鬼留的3个儿子?
别怕,等爸爸有钱了,你们就是富二代……
几年后,3儿子:爸爸,我们还要等到啥时候啊?
第九十三章极品婆婆
家里就剩下薛花花和两个孩子,更觉得冷清了,天气暖和些的时候,薛花花从村里抱养了两只小鸡,找人翻新了遍屋顶的茅草,墙壁刷了遍新泥,给人感觉喜气洋洋的,好多人私下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儿女大了不在身边,村里人想当而然地认为薛花花寂寞,联系这段时间马水根卖房子的消息,看着薛花花,总露出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清晨,送走西西他们后,薛花花去保管室借了锄头去山里,约莫担心她既忙猪场又顾家里身体吃不消,猪场的人比去年要多,活是干不完的,慢慢来,陆建国说的委婉,意在提醒她多休息,可她哪儿闲得住,去猪场打了个转身后,就去山里挖小树苗去了。
往年粮食不够吃,边边角角恨不得都种上粮食,今年就只她们祖孙三人,吃得也不多,薛花花想栽几棵树,她活的年代里,“要想发家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是随处可见的政府标语,东东嘴馋,天天惦记山里有什么野果子,她想着,栽几棵果树,免得他早晚跑得没影。
烟雾缭绕,新绿的草滴着露珠,薛花花卷着裤脚,沿着小路慢慢找,看见新鲜的野菜便掐了叶子扔进背篓,熬过最饥荒的几年,生产队条件好点,除了孩子们,少有人挖野菜吃,谁家要吃野菜,会被人说得抬不起头,像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儿。
整个仁安村,恐怕也就薛花花还保持着挖野菜吃的习惯,孙桂仙曾说过她,又不到饿死的地步,挖什么野菜,小孩子挖还能说他们闹着挖,大人挖野菜,就是丢脸。
薛花花并不这么认为,现在遭人们嫌弃的食物,再过20,30年会受人们追捧,绿色蔬菜,有营养,健康养生,价格比肉还贵,山里花花草草多,薛花花顺手挖了株玫瑰花苗子,绕过山去了另外面,挖回来两棵树苗,橘子树和柚子树,柚子树差不多她膝盖高,橘子树稍微高点,在果树的树荫里,她记得东东说每年都没结过果子。
下山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暖融融的洒下光芒,地里有除草的人,和她打招呼,“花花啊,你太勤快了嘛,德文他们每个月有补贴,你那么累干啥呀,你啥不干也饿不死你们三祖孙啊。”
虽然村里有几个说薛花花闲话的人,把儿女送进大学又怎样,身边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但更多人羡慕薛花花,儿女不在身边是暂时的,等他们毕业分配了工作就会把薛花花接到城里享福,况且,人家去北京读书,每个月剩下的钱都给薛花花拿回来了,手里有钱比什么都强。
薛花花抬头,笑着说,“还得继续干活哟,明文和建勋没结婚,将来花钱的地儿还多着呢,我要现在不干活,将来他们还不得埋怨我啊?”村里人的思想,儿子结婚都是花钱的,就嫁女儿稍微好点。
听了薛花花的话,蹲着扯草的男人直起身,哎了声,“是这么个理,做父母的吗,总想多给他们挣点。”
生产队的老人,真正不干活在家闲着的几乎没有,像刘云芳两口子,几个儿子每年又给钱给粮食的,他们不也在干活吗?为的什么,不就想给儿子们多攒点粮食,哪怕将来动弹不得要人伺候,自己有钱有粮食至少不用看儿媳妇脸色。
“你家明文有对象了吧?”那人又问,薛花花脸上堆着笑,“不知道嘛,他自个儿的事我也懒得管,让他自己看着办。”
“他在学校认识的都是文化人,随便找个都比他以前认识的强,你啊,等着享福吧。”
以前很多人想给陆明文他们介绍对象,等陆明文上大学后却少了很多,都是明白人,陆明文是大学生,将来吃供应粮的,村里人哪儿高攀得上,就这样,好多人不好意思在薛花花面前提给陆明文介绍对象的事了。
没脸。
“享啥福哦,我这把年纪,过一天是一天……”薛花花又寒暄了两句,直接回了家,橘子树她栽到院坝右侧,柚子树栽在院坝连着小路的旁边,玫瑰花顺着去年搭的丝瓜苗架子栽,栽进土,她施了遍肥才去猪场,孙桂仙站在猪圈外,拿着竹竿教猪去洞边拉屎撒尿,嗓门嘹亮,“去去去,去那边,以后撒尿拉屎都去那边……”估计小猪不听话,她连着啪啪啪打了好几下,她左右站着两个穿灰衣服的妇女,陆明两个嫂子。
见着她,孙桂仙把竹竿交给小瑞妈,自己走向薛花花,看她背篓空空的,有新鲜的泥,问薛花花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