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妖物啊!”几人爱搭不理地居然谈论骑男子的身份来。
男子眸中黯淡下来,他就知道,他们一向不被人类平视。说到底,终究不过是个妖物。
“秋风至,白露降,就该问斩了。”一个年龄大一点的狱卒倒没有一直死死揪着男子的这身世,絮絮不停。
“你们少说几句。”他喝止了剩下的几人,见仍然扑不灭他们的心火,便索性多倒了一碗酒,高高举起:“喝!”
几人的脑袋当即凑在一起,叨叨没完的话题终于止住了。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年龄大的狱卒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自顾自地浅酌起来。太年轻,年轻气盛,就算比妖魔的身世高又能如何。
“哎......”他叹了口气。
其余的几人喝得都有些微醉了,脸蛋红红的,胡言乱语起来:“这破酒,你还一口一口尝,能尝个什么味儿出来。”
整个过程,男子都静立一旁,冷眼看着几人从清醒到微醺,再到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过去。
他从牢门处慢慢移回到了墙角处,蹲坐着。牢门外桌角高低不一的桌子边,几人腰间挂着的钥匙隐隐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男子却合上了双目,能拿到又如何,且不说能否逃过大唐的层层追捕,就算能逃得出去,天地之大,没了烈火,没了资本,自己拿什么续命。
梦中,只有一片灯火相互簇拥着远去,又复归阑珊。不停地重复,好像永远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
男子心头浮上淡淡的苦涩,这是蜉蝣的天性。一生只有一梦,就是走到生命的尽头的时候。
在梦中死去,免了不少苦楚,这算是老天的优待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愿意吗?”有一个声音低沉地响起。
凭自己的直觉,男子觉得这一定是地府的无常来拘他的魂魄了,于是,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愿,我不愿意。”
梦境往往是内心真实世界的写照,潮湿长满青苔的墙角里,男子突然大声喊道:“不愿意!”
牢房里无人应答,只有几个狱卒在睡梦中不知是不是被这嘈杂的噪音弄烦了,挠了几下脸颊,复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阴冷的寒风从墙壁的缝隙之中钻进来,令蜷缩在墙角的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地惊醒过来。
他飞快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种温热,还在。“我没死?”他眯了眯眼睛,刚才的梦又是怎么回事?
不到生死一瞬,蜉蝣是万万不会有梦的。可是,自己却当真还处在牢房里啊!
“为什么没死?”他想不通,除了喃喃自语,一时竟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吗?”那个声音居然还在,原来不仅仅是只停留在梦里面。
男子扶着墙根缓缓直起身子来,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很惧怕这个声音。这个拥有穿梭于梦境和现实之中能力的声音,让他很不安心,就好像自己的生命只在一夕之间,而这一夕,有多长,完全取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