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变故就在一瞬间。
谢元嘉察觉到小黑的不对劲,急忙拉紧缰绳想要让它停下来,可是小黑根本不管绳子的束缚,仍然脚下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彻底放开速度跑起来。
谢元嘉慌了神,他还根本没有到能跑动自如的地步,更何况小黑的速度太快了,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能稳稳地坐在上头。
出于本能,谢元嘉趴伏下|身紧紧地抓住小黑的鬃毛,一边大喊着:“倩碧!倩碧快、快叫将军!”
倩碧也被吓坏了,一边想跑过来帮忙,一边又想去叫人,情急之下一脚踹上马倌的腿:“你瞎了啊!还不快去救皇上!”
马倌如梦初醒,忙牵过另一匹马冲了出去。
可是小黑的速度越来越快,跑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忽然高抬起前腿嘶鸣了一声,谢元嘉握不住缰绳,整个人被甩得飞了出去。
季少炎刚牵着雪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让他目眦尽裂的画面,他甚至来不及多考虑,一个飞身冲出去,想要接住那个弱小的身影。
傅景鸿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忽然听到有人脸色惨白的跌跌撞撞进来,哆嗦着说:“王、王爷!不好了,皇上、皇上坠马了!浑身是血!”
傅景鸿的笔应声而断。
第26章
此时,景盈宫里人来人往一片慌乱,第一时间被传召而来的御医一批又一批的进进出出,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惶恐惊惧,场面十分的紧张。
傅景鸿面带寒霜夹着一身的戾气一脚踹开景盈宫的门走进来,浑身都冒着要杀人的气势,惹得阖宫上下的宫人胆战心惊的跪下来,生怕他一个不顺眼把他们全部处死。
“这时候跪本王有什么用?”他阴森森的看了一眼所有人,骂道:“还不都给我滚去该干嘛干嘛!皇上那边不需要伺候吗!?”
说罢,他看也不看这群没用的家伙,自己大踏步直接进了景盈宫内殿,熟练地绕过屏风来到床前,果然看到床上双眼紧闭躺着的那个少年。
他想起他们上午才一起吃了午饭,自己还叫他再多吃些,当时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活蹦乱跳乖乖巧巧的,怎么就几个时辰的功夫,好好地小皇上就躺着了?
“怎么回事?”傅景鸿待到平静下来,才开始转头询问倩碧。
倩碧跪在一边,哭哭啼啼的把今天下午的事讲了一遍。只说他也不明白,那黑马本来好好地,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发疯。马倌们明明之前都检验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实在想不通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傅景鸿一脸阴郁的听他说完,冷冷的说:“让季少炎给我在殿外跪着,没有本王的话,不准他起来。”
一边待命的凌霜得令,出门去执行了。
而一路护送着谢元嘉回来的季少炎也急红了眼,他被傅景鸿的人挡在景盈宫外头,着急的要命。他的心里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明明自己就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为什么就这样了?
小皇上没事吧?
他老实的跪在宫外,太阳已经落山,但他眼前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
傅景鸿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沉默的坐在一边,看着那些御医在给谢元嘉把脉。蓝蔻轻声说:“御医之前说过了,大将军来得及时,皇上看着浑身是血,其实并没有生命之虞,只是……”
“只是什么?”傅景鸿平淡的接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蓝蔻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只是皇上的腿伤着了,若是骨头接不好,怕是要……”她的话没说完,但后头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
无非就是残了,或者瘸了。
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傅景鸿不能忍受的。
平日里自己再怎么欺负那是他的事,他尚且都没舍得对谢元嘉下过狠手,谁敢这么对他?那些人是当他死了吗?
“查。”傅景鸿声音冰冷狠毒,平时隐藏的很好的暴烈情绪也在这时候爆发出来,仿佛谢元嘉出事对他的打击颇大,“给本王好好地查!所有牵扯出来的人员,一律严刑逼供,然后统统处死,一个都不要留。”
闻言,蓝蔻不解询问:“王爷以为是有人要谋害皇上?”
“不然呢?”傅景鸿不耐的看她,“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少炎有事离开,刚好元嘉的马病了,刚好那新换的马又发疯?”
蓝蔻不语,这么一想确实事有蹊跷,只是她原先也没想那么多,她回头又看一眼躺在床上仍然面色惨白的少年,心中有些难过,她也不喜欢看他这样安静的躺着,点头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御医这会儿还在讨论这个骨头要怎么接,这伤的位置也太巧了,他们这几个谁也没那么十足的把握能完美的接回去,万一要是出了错怎么办?王爷不得揭了他们的皮?
傅景鸿懒得听他们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只威胁着要是弄不好,就让他们所有人全家都去陪葬。
谢元嘉挣扎着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句异常狗血的话,他努力的忍住,却还是不小心笑出了声。
“皇上醒了?”傅景鸿听到动静,一回头才看到谢元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整个人那身可怕的气势立刻就散了。
谢元嘉才想动一下就碰倒了腿,浑身疼的哆嗦,再也不敢再随意动弹。傅景鸿看他疼的厉害,忙轻声说:“别乱动,伤还没处理。”
“朕还活着?”谢元嘉从被黑马狠狠地甩出去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有活过来的时候,也算他命大。
“皇上别乱说,你当然活着。”傅景鸿轻声说,“腿还疼吗?”
疼,当然疼,疼的要死了。
谢元嘉额头满是汗,明明已经痛到不行,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疼。”
“撒谎。”傅景鸿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轻声说:“疼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笑话的。”
谢元嘉吸吸鼻子,他并不是不想哭出来。只不过他从小就知道,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是没有哭的资格的,因为没人在乎。所以他不肯落泪,反而固执的说:“皇叔,朕真的,不疼。”
傅景鸿不知他为什么执意强忍,只好扭头语气不善的对那几个御医道:“都这会儿了,皇上都要疼死了!你们还没商量出对策来?平时养着你们就是吃闲饭的?”
谢元嘉听不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虚弱的说:“皇叔不要生气,御医……也很不容易的。”多少也算他半个同行,主角这大号医闹也太不讲理了,怎么能在人家商量方案的时候威胁呢?
傅景鸿看他疼的冷汗一直出,只能不住地给他擦拭凉水,都这会儿了还不忘教训他:“皇上太过良善,不是好事。”
谢元嘉疼的没力气反驳,只好点头:“嗯。”
在傅景鸿下一次发火要把所有人拖去砍了的时候,那几个御医终于商量好了对策,推了一个年纪最大最有经验的御医出来。
那老御医枯瘦又有力的手摸到谢元嘉的腿,来回使劲折了几次,巨大的痛楚扑面而来,谢元嘉这会儿连喊都喊不出来,白眼一翻就要倒。
傅景鸿眼疾手快抱住他,把他紧紧地搂在怀中,温柔的说:“元嘉莫怕,若是疼的紧,就先咬着我。”
谢元嘉哪敢咬他,又不是嫌活的太滋润。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腿在老御医的折腾下像是被拆散了重装,这古代又没有正规麻药,生接骨头那不是得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