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懂。”淳于雅轻声说道,“皇上是觉得那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所以内心惶惶不安,是吗。”
谢元嘉点头。
淳于雅一声叹息,“错的明明是那些杀人的刺客,但那些宫人却因为跟在皇上身边而惨遭大祸,皇上过意不去也属正常。只是,须知人各有命,每个人的命都是不一样的。”
谢元嘉抬头看他,淳于雅又继续说:“不管皇上怎么想,但事实就是,世家子弟的命比寻常百姓贵,天子的性命更比太监宫女贵。不管您心里怎么想,这就是天道,千万年来从未变过。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同等而语。”
“他们死了,皇上活了,但是皇上可以为天下苍生带来生机,而太监死了却只有家人悲伤,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淳于雅温和从容的说着看似残忍的话,但每一句都是真的。
“朕知道。”谢元嘉当然懂这个道理,“但是,人命就是人命,从来不分贵贱。富人的确看着贵重,但不代表他的命也一样,生死对谁都只有一次,人人都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朕会打起精神来,但是,心里仍会难过,这是对人命的敬重。”谢元嘉轻声说,“不过,跟老师倾诉后,朕心里好受多了。”
起码,这个世上还有人能理解他。
淳于雅深深的看着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谢元嘉一拜再拜三拜。
谢元嘉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的一脸懵逼,刚要起身去扶他,就听他义正言辞的说:
“臣,愿追随皇上,尽心辅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他突然这么严肃正式的来了这么一下,谢元嘉不知所措,只好上前去把他扶起来:“老师怎么了?为何行如此大礼?”
淳于雅但笑不语。
他也曾出生寒门,幼年时家道中落流落街头,受尽各种苦楚,心中对高门权贵怨愤难平,是以拼命用功考取功名,努力爬到高位,可是心里仍然郁郁寡欢,所以他志不在庙堂,一心只想清静。
而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已经脱离了穷苦的境地,却还是意难平。
因为,世人都缺少一份对人命的敬重。人人都以为,低等人死就死了,尤其为皇上而死那是荣幸,却无人说他们的命,也同样贵重。
但是小皇上做到了。
淳于雅那一刻,心里一下子就释然开,这么多年的执念,对权贵的怨恨,就这么散去了。
“皇上今日就不用上课了,臣好好休息一番,臣明日再来上课,学一些别的东西。”
谢元嘉好奇:“学什么?”
淳于雅深沉一笑,轻声答道:
“帝王术。”
一个真正贤明的君主,光有善良仁爱是不够的,还要有相应的智慧手腕,赏罚有度,才能牢牢驾驭住底下的朝臣。
小皇上或许资历不是最好,但他坚信,他能做到。
谢元嘉被他一身突然迸发的王霸之气折服,等人都走了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怎么突然就热血起来了呢?一个炮灰学啥子帝王之术?你把主角往哪放?主角同意了吗?
谢元嘉昏头昏脑,一阵猛烈的困意袭来,他把这些事暂时抛诸脑后,跟蓝蔻说了一声后就去床上补了一觉,午饭都没吃。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谢元嘉随便吃了点饭,就听说摄政王来了,忙起身要去迎接。
傅景鸿自己走了进来,他一直对外宣称病重,所以这次也是隐秘来的。
“皇上受惊了。”他刚一坐下,就开始询问谢元嘉的情况。
谢元嘉睡了一觉,又跟淳于雅聊了天,心里的抑郁好了很多,因此就摇头说:“朕已经平静许多。”
傅景鸿沉默一会儿,又说道:“此次事发突然,臣未能及时救援,是臣的责任。”
他在初听满身是血的小太监口中得知遇刺的事后目眦欲裂,心头没来由的恐慌,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对谢元嘉的感情来的莫名,却也不是无迹可寻,其实真要论起来,初次相见真不算愉快。那时他以为这孩子不过就是个胆小懦弱却又有野心的小皇子罢了,可是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反而慢慢的被他吸引,越来越喜欢见到他,只是那时还不自知罢了。
可他也没觉得到底有何不同,毕竟心动归心动,他没觉得谢元嘉重要到能让他失了神智的地步,或许这种喜爱就和他喜爱一只猫差不多。
可是等到他听说小皇上遇难,差点被一箭射死之后,他的反应比上次坠马还要大,害怕失去的恐惧席卷整个心头。
所以,他忍到了第二天,才忍无可忍的前来探视,确保他平安。
“不怪皇叔。”谢元嘉安慰他,“是凶手太狡诈了。”
傅景鸿看着他,又问:“听说朝堂之上有许多人一口咬定是臣所为,皇上以为如何?”
谢元嘉一愣,心说主角这个直球也太直了,“朕从未怀疑过皇叔。”
他相信傅景鸿对他的好是真的,不会杀他也是真的。
他的表情太笃定,傅景鸿突然靠近,江他一把拉进自己的怀中抱住,轻声叹气。
“元嘉,我不会伤害你的。”
谢元嘉一下子被人抱在怀里反应不及,待到他有神智时,呼吸间都是傅景鸿身上传来的阵阵檀香味。很好闻。
两辈子都没被别的男人这么抱过的谢元嘉顿时有点脸红,毕竟没男朋友的小gaygay还是有点渴求那啥的。
傅景鸿抱了一会儿才把他放开,眼中一片柔和,“臣听说,皇上把这事交给少炎处置了?”
“是。”谢元嘉一头雾水,不晓得主角突然这么一抱是为了啥,难道是见他遇刺,心里愧疚?
“朝中许多人都认为是皇叔所为,朕却不信。但是这事朕以为皇叔还是不便插手,交给大将军更稳妥,他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傅景鸿微微一笑,点头说:“皇上做的对。”
被表扬了的谢元嘉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脸小声说:“朕还怕皇叔心有芥蒂呢。”
傅景鸿但笑不语,他信任少炎,但还是会暗中调查此事,元嘉的事,他务必要掌握在手中。
于是,第二天,谢元嘉下朝后一回来,就发现牧战背了个巨大的包袱抱剑面无表情的杵在他的院中。
谢元嘉:“?”
牧战:“王爷有令,属下以后就跟着皇上,寸步不离,保护皇上安全。”
“属下就是皇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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