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急忙回答道:“初步判断是割腕自杀。”
走在前面的闻冬听到唐初这句话脚步一顿,转过头来重复了一遍:“自杀?”
“目前来看是的,”唐初沉声道,“从伤口方向及血迹形态分析来看,基本是可以排除他杀的。”
这方面一直是唐初的强项,他说“基本”,那其实就相当于“确定”了。
只是刑侦口的人习惯使然,在一切完全尘埃落定之前,发言总是要严谨的。
闻冬和季凛还没来及再说话,就听见了客厅沙发上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高小雯的母亲。
明明不久前才在市局见过,可这短短数小时,本就显老态的女人此时看起来愈发衰老了。
他旁边的男人倒是没有哭,可眼底是猩红的,嘴里不断喃喃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我家囡囡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她明明是...明明是那么乖巧坚强的丫头,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念叨的最后音量陡然变大,变成了嘶哑的低吼。
忽然遭遇巨大伤痛的人总是如此,难以接受现实因此而表露出明显的否定。
闻冬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眼底在瞬间就多出两分其余的情绪。
季凛现在对闻冬这个神情已经非常熟悉了,不需要思考就能够明辨而出——这种情绪,依然是悲悯。
唐初将闻冬和季凛引到了高小雯的卧室,也正是高小雯尸体所在的地方。
三人都穿戴好了手套和鞋套,才抬步走进去。
里面有两个小警察还在对现场做进一步的勘察,看到季凛和闻冬进来,张口要和他们打招呼,季凛抬手简单做了个手势掠过,转而看向唐初,简洁问道:“目前已知信息都有什么?”
“很少,”唐初叹气道,“据高小雯的妈妈说,他们从市局到家大概是凌晨一点过十分,高小雯那时候还没睡,她正好从浴室出来,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他们吵了一架,不过其实也不算吵架,主要是高小雯她爸针对高小雯这么一声不响跑去同学家住还手机关机这个行为,进行了单方面输出,高小雯没怎么回嘴就进房间把门反锁了,之后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她妈一直睡不着还莫名其妙觉得心慌厉害,干脆过来敲门但是没人开也没人出声,她妈就觉得更心慌了,一再要求下让她爸起来把锁砸了,结果一进来发现就这样...”
唐初朝卧室墙边并不大的单人床上抬了抬下巴,续上最后一句话:“当时就已经没呼吸了,因为他们之前从市局离开时候我嘱咐了一句,说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随时与我联系,所以她妈回过神来就直接把电话打我这来了。”
略一停顿,唐初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她妈心慌这个也真的够神的...这就是亲生母女之间的心电感应吗...”
“没感受过,”季凛淡淡接了一句,神情不见丝毫变化,微微挑眉道,“还有什么发现?”
“现场物件上目前没发现,没有遗书日记之类的...”唐初继续道,“剩余发现就是在尸体上...”
说到这里,唐初又忽然顿了一下,他看向季凛,有两分欲言又止。
季凛熟知唐初的禀性,他目光落在单人床上早已毫无人气的单薄身体上,瞬间便了然道:“□□破裂,下-体有撕裂痕迹,是吗?”
唐初难以启齿的东西,在季凛这里就总能被他以一副仿佛做论文分析一般的淡然口吻陈述出来。
“对,”季凛说的完全正确,唐初略微松了口气,做补充道,“撕裂痕迹非常新鲜,另外还有就是全身身体皮肤皮下有明显出血点,类似过度摩擦导致的。”
撕裂痕迹新鲜说明了发生性-行为的时间非常接近,甚至可能就是在今天。
这句话并不需要唐初明说。
至于皮下出血点...
季凛走到了单人床边,小心避开了地砖上的过量血迹,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轻轻覆上那只垂在床沿的,满是干涸血痕的细瘦手腕,眼眸半阖,好似体味,又像回顾。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闻冬忽然开口:“过度清洁,比如说洗澡时候过度使用洗澡巾擦拭身体,是会在短期内造成明显皮下出血点的。”
他一说话,唐初才猛然想起来,这应该是闻冬人生中第一次出现场。
立刻朝闻冬看去,唐初关心道:“小闻先生,你...你还好吗?”
闻冬抬眸看向唐初,有两分莫名道:“我有什么不好?我这次又不是受害者亲友。”
唐初:“......”
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闻先生和季老师这两人是真都异于常人,天生一对!
在闻冬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季凛就收回手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听到闻冬的回答,季凛唇角略微勾了一下,转而接上他之前的判断:“过度清洁的一般前提,要么是这个人有强迫洁癖一类的心理行为,要么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从心理上认为自己很脏,再结合□□破裂这点来看...”
“性-侵!”唐初脱口道,“所以也就是说,很可能高小雯是先遭受了性-侵,因此而自杀的!”
这种情况在过往自杀案例之中确实都是非常常见的。
季凛颔首,收尾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只是这其中还有很多并不明确的疑点——
除去最大的问题——如果确定是性-侵,那么施害者是谁之外,还有更多噬待解决的,比如说:
施害者是如何选定高小雯并将她带走的?将她侵害过后又能这样让她回家,是否是出于一种有恃无恐的心理?高小雯对父母说谎说到的去同学家,这个同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施害者只有一个吗?受害者只有一个吗?
以及,这起案件,和孙涛究竟有没有关系?
闻冬目光落在单人床上,高小雯的发顶,那里此时空空如也。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看向唐初,忽然问:“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一个鹅黄色发卡?就是高小雯之前自拍照里戴着的那个。”
“没有,”唐初毫不犹豫摇头道,“目前能做物证的只有她用来割腕的那把小刀。”
季凛与闻冬对视一眼,忽然从口袋中抽出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傅烟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季凛手指悬空在傅烟的对话框上,犹豫是否要扰人清梦地打个语音电话过去。
但还不等他做决定,唐初的手机就猛然振动起来。
唐初急忙摸出来接听,两秒钟后,他神色就骤然变了。
今晚大抵注定是个不眠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唐初挂断电话,沉声道:“有群众报警,说在深湾区那边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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