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先就已经推测过,凶手和抛尸的人很可能是分开的。
略一停顿,季凛又缓声补充一句:“我个人倾向是抛尸的人做的。”
唐初一愣,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从之前沈溪一案中,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季凛条理分明道,“韩扬和韩安虽然受了面具的诱导或者说指引,但其实他们和面具之间的关系并不紧密,但抛尸这项工作不同,抛尸作为一场犯罪中的收尾环节其实是非常重要的,组织中会将抛尸者称为清洁工,与韩扬韩安这样受诱导的不同,清洁工本身就是面具的一部分。”
“哦我懂了,”唐初笔尖又在白板上重重一敲,大白话道,“说白了就是韩扬韩安这种的属于‘外包’,抛尸的就是内部员工!”
季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以这样理解。”
“按照这个思路,”唐初皱眉想了一下,又继续道,“大概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沈溪的面具只是一个挂坠,而傅烟的和云星的却是纹身了。”
因为沈溪案中面具真正的“内部员工”都在幕后,而韩扬和韩安作为“外包员工”,不被允许也不能胜任纹身的任务。
唐初理清了,刚要进行下一个话题,却忽然发现自从说起面具纹身后,闻冬好像就没再开过口…
担忧闻冬会不会又突然PTSD发作,唐初仔细觑着闻冬脸色,小声叫他:“小闻先生?”
“嗯?”闻冬应了一声,注意到唐初目光,反应过来什么,他淡淡笑了一下,温声解释道,“我有在听,就是小小走了一下神。”
闻冬这次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只是走了下神,而走神的理由也不在面具本身,而是在于季凛每一次谈论起面具时候的…可以说是侃侃而谈。
季凛明明与唐初年龄相仿,可很显然,唐初作为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对于早已沉寂十三年之久的面具组织也只知皮毛不甚了解,然而反观季凛,季凛每次谈论起面具时的那种熟悉度…
就好像…好像他曾经深临其中似的。
这个念头突兀涌上脑海的瞬间,闻冬心尖倏然一跳,自己先惊了一下。
不过不等他再细想,唐初确认了他没什么问题,就已经继续讲了下去:“尸检方面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之后监控方面,我之前和季老师提到过的,范围之内的那12辆车都排查了一遍,其中有一辆车很可疑是个套-牌-车,如果抛尸的车确实在这12辆之中,那么这辆套牌的可能性肯定是最高的,但目前还没有查出驾驶人的身份,对了…”
说到这里唐初又看向季凛,他语气更沉了两分:“季老师,你之前让我托交警大队那边帮忙查的那辆尾号Z9的黑色丰田,全车牌号是雅AJCYZ9,也是个套牌。”
这正是之前在季凛上班途中跟踪季凛,却又半路忽然消失的那辆车。
闻冬对此并不知道,可现在听唐初这样说,他敏锐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季凛,眉心微微蹙起,眸底含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
可很显然,季凛并不准备同闻冬细说,他只是略微侧头朝闻冬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一点私事”,就转而看向唐初,礼貌道:“多谢唐副队费心了。”
唐初眉毛拧得更紧,他忍不住问:“季老师,这两个都是套牌,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吗…”
刑侦之中,最忌讳巧合。
季凛依然是那副淡然模样,仿佛当时遭遇跟踪的不是他一样,语气沉静道:“目前不觉得,不必太担忧。”
话落,不等唐初再问,季凛就语气自然转开话题:“还有什么发现吗?”
“监控上没有了,傅烟住处和云星住处的监控暂时也没有发现,”唐初注意力被转移,他用白板笔在白板上点了点,继续讲道,“人物关系方面,我们初步摸排调查了傅烟家的保姆阿姨,她在推测的傅烟和云星死亡时间内有明确不在场证明,不过傅烟这个情况特殊,投毒时间和死亡时间完全可以不对应,从这个角度来讲保姆阿姨确实是最具备投毒机会的,因为醒酒汤就是她做的,但目前没发现犯罪动机,根据走访来看也都反应傅烟和家中保姆阿姨相处很不错...”
停下来喘了口气,唐初才继续道:“至于云星这边,她有个哥哥,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是这个哥哥和云星并没有血缘关系,是云星父母在云星出生前就领养的,二就是这个哥哥身高不算高,正好也穿41的鞋。”
——最后这点正好能够对应上云星家中留下的那双男士拖鞋。
“仅凭这个来说是不是太牵强了?”闻冬忽然开口道,“这最多只能说明,那双拖鞋很可能就是云星给养兄准备的。”
如果二人确实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妹,那么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大抵也会亲厚往来,而云星家中特意准备一双合适哥哥尺码的拖鞋,完全合情合理。
最多可以证明杀死云星的凶手很可能穿了云星哥哥的拖鞋,但决不能以此就认为云星哥哥有嫌疑。
“这是自然的,”唐初认真道,“我们做刑侦的本就是靠证据说话,但同时,也不放弃丝毫可能。”
“今天请傅烟的保姆阿姨和云星这位养兄来市局,”季凛温沉接话道,“我想自己同他们聊一聊。”
这是季凛一向的习惯,比起从别人口中去探听一个人,季凛更倾向于自己接触判断。
“行,”唐初干脆点头应下,终于收尾道,“傅烟和云星案目前进展大致就是这样,至于殷辉那边…”
说起殷辉,闻冬瞬间想起了小一。
“抱歉,”他忍不住打断了唐初,语气里不难听出两分关心,“小…就是昨天和殷辉在一起的那个男孩,他还好吗?”
“还好,”唐初忙点头道,“我们原本想联系他的父母,但他说自己是孤儿,我就让人先把他安置在旁边那个宾馆里了,有人陪着。”
略一停顿,唐初看着闻冬,好似有两分欲言又止,但自顾自犹豫半天,唐初最终还是直白问道:“小闻先生,你和那个男孩是…以前就认识吗?其实他从来局里就很不配合,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一句就说自己是孤儿,还有一句就是…就是问你去哪儿了…”
唐初这话讲完,闻冬还没来及回答,季凛就忽然朝他偏过头,锐利目光如剑般直直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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