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雨声远远传来,被小窗户隔绝在外,夜色安静又温柔。
叶于渊沉默了良久,食指蜷起又松开,喉间微微发紧。
“怎么了?”方怀原本觉得这一段不至于糟糕,看男人的反应,心里也提了提,“不好听?”
叶于渊背对着他,低声道:
“好听。”
他的语气如常,站在小夜灯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尾音透出些哑。
方怀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里端碗。
而叶于渊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他脊背挺直,站得端正,在夜色中静成了一尊雕像似的。
但他内心远不似表面那么平静。
他食指蜷缩起来,呼吸的频率并不太稳。
一向严肃寡言的男人站在狭小的室内,某种情绪一点点满溢出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无措。
……该怎么说呢?
这首歌,好像是写给他的。
下雨了,看不了星星。
叶于渊从听完那一小段旋律就开始走神。
在饭桌上一直沉默地夹菜、不太熟练地帮方怀布菜,视线却并不与他相交,稍一触及就会别开去,耳畔微微发红。
方怀心里奇怪,低头吃饭,当他不看叶于渊时,却又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方怀:“……?”
他并不是话多的人,一开始试图聊天,话题总进行不下去,只能作罢。
气氛莫名。
吃到一半,叶于渊忽然站起来,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方怀看向他,点点头,比口型道:“你忙就好,不用在意我。”
叶于渊点头,沉默片刻,走到阳台上。
电话接通。
他心跳失速了大半个晚上,连夏末微凉的夜风吹过都是熏热的。
一直到此时站定,接通电话,他随意地听了半晌。
叶于渊往室内看一眼,转过身,眸中的软色褪去,逐渐恢复冷淡漠然的模样。
片刻后,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王安也在跟林升云打电话:
“方怀是真唱不了吧?要我说,算了,犯不着,何必拉一整个剧组当垫背。再过个两三天,他要是还……不如就再换一个。我看那个谁,还有那个谁谁挺不错的,才华也有热度也有。”
林升云听了半晌,心里只觉得有些厌烦。
王安的业务水准没话说,但这方面的行为,他实在是很有点看不上。林升云是个倔强的人,骨子里也有艺术家的清高。他打定了主意要从王安手里收些东西回来,不要再让他指手画脚,态度有意淡了下来。
“不用再说了,我没这个打算,”林升云说,“方怀很好,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挂了。”
他挂了电话,心里忽然又有些好笑。
他刚想起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跟王安说。
因为这件事情,《霜冻》就是换掉王安这个音乐总监,都不可能换掉方怀这个作曲。
另一边,王安挂了电话,心里骂了林升云一句迂腐。
林升云这种人他见多了,自命清高的可以,一天天端着,到时候不还是要向资本低头认输?
他一开始给林升云推荐方怀,是因为方怀身上的商机。现在因为方怀‘江郎才尽’,商机消失了,还带来了麻烦,在他看来,完全就是赔钱的买卖。
一顿饭走到尾声。
方怀其实有些沮丧,他感觉自己菜做的还可以,结果叶于渊全程走神,最后他自己把一整盘糖醋排骨全吃掉了。
“一会儿,”叶于渊顿了顿,打破了沉默的氛围,低声问,“有事吗?”
今晚下雨了,看不了星星。
方怀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语气模糊地说:“可能会……早点睡。”
其实不是。
他已经给石斐然发过短信,让他九点开车来接自己。他打算按照王安所说的,今晚就去那边。《霜冻》的取景地在南市的邻市,开车只用三个小时左右。
并不是受胁迫或者什么的,他甚至没有听出王安话里的机锋与威胁暗示。只不过,那首只有一行半的曲子,他很想把它完整地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