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来找回场子,霍景安已经在一边冷冷地开了口。
“段公子,我敬你是郡主兄长,对你礼让三分,你万莫得寸进尺。有些事,我会看在郡主的面子上退一步,但不会退第二步,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就走。
段逸被震慑住,愣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竟出了一手的冷汗。
若说他之前不同意这一门亲事,只是单纯地站在段缱“为大局牺牲”这上面考虑,那么刚才,霍景安的反应则更让他坚定了反对的决心。
那样一个气势逼人的家伙,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好好当他的晋南王世子。
他绝非妹妹的良人。
这一门亲事,绝对不能成
长公主府。
段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听闻郡主婚期已定,喜事将近,宜华特意来此,恭贺郡主一遭。”坐在被炭火烧得暖融融的屋子里,赵萱笑容明媚,“贸然登门拜访,宜华没有打扰到郡主吧”
段缱捧着热茶盖碗,微微一笑“无妨。左右我闲着也无事,你陪我说说话,也算是打发时间。还没有谢过县主的生辰贺礼,那一幅雪景图栩栩如生,县主好画技。”
自从确定赵萱是别有目的地接近她、还要接近段逸后,她对赵萱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但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说的。
赵萱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眼如月牙般弯起“一幅拙作,郡主不嫌弃就好。”又道,“听闻世子入京,我还惊讶了好一会儿,毕竟年关将近,鲜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入京,只可惜晚了一日,要是再早上一会儿,就能赶上郡主的生辰了。”
这是在试探自己那晚有没有和霍景安见面
段缱轻缀了口茶,不露声色地微笑“的确是遗憾了点,不过生辰年年都有,错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赵萱抿嘴笑了“等到了明年这时候,郡主都已经成了世子妃了。”
段缱低眉一笑,不作言语。
赵萱又道“郡主有所不知,长安不知有多少人都羡慕郡主的好福气,能嫁与晋南王世子为妻。不说别的,就说永嘉长公主,昨日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罚了好几个宫女呢。”
段缱拨弄着杯盖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县主昨日进了宫”
赵萱笑着点点头“父王上贡了一批年货,殿下心喜,赏赐宜华年仪一副,我昨日进宫谢恩,就顺道去了之前暂居的留容苑,想看上一看。却不想路过永嘉长公主的娉芳阁,正巧遇上了她在惩罚宫人。”
“郡主,”话说一半,她忽然犹豫起来,眉心蹙起,压低了声音道,“永嘉长公主心仪晋南王世子,还曾被世子当庭拒婚,如今她这幅模样,郡主可要当心。”
段缱静默片刻,不知她说这些有什么目的,只道“我知道了,多谢县主提点。”
正在此时,采蘩掀起厚厚的织锦棉帘走进了来,先是对赵萱福了福身,而后就转向段缱道“郡主,大公子回来了,要见郡主,说是有要事要谈。”
一听这话,段缱就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用说,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退婚的理由,要来说与她听了。
“你让他先等等,”她道,“就说我这边还有客要见,若不是什么急事,容后再谈。”她现在倒有几分感谢赵萱的来访了,能让她免了一次段逸的念叨。
采蘩应声离去,段缱把目光转回赵萱的身上,却发现她的神情有些怪异,不由唤了一声“县主”
赵萱回过神,一双眼直直看向段缱,道“郡主可还记得当日答应宜华之事”
第40章
段缱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地提起。
长安贵女多矜持守礼,对于感情之事更是腼腆,她习惯了这份矜持,应承赵萱时也下意识按照了这个思路,想着她既然已经应下了请求,赵萱就算心里再急,也不好多说什么,顶多遮遮掩掩地问一两句,到时她当做听不出也好,糊弄过去也好,都可以应付,却忘记了赵萱是淮阳人,性情一贯直爽,对于情爱之事放得很开,不会忸忸怩怩。
是她错了,她不该那么想当然的。
且不提赵萱性情如何,就只有目的地接近段逸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半途而废,害羞不过装模作样罢了。
现在她该怎么答,是直言表明段逸无意此事,还是敷衍应承,徐徐图之
权衡片刻,段缱选择了前者。
她倒想看看,当她明确表示段逸对她无意之后,赵萱会怎么应对。
这么想着,她轻轻搁置茶杯,对上赵萱期待而又紧张的双眼,面露为难道“非我不愿应承县主,只是我曾经询问过阿兄县主,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赵萱怔了一下“竟是如此”
段缱微微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轻声道“恐怕近两年内,阿兄都不会有婚娶之意。”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赵萱垂下了头“我知道了今日贸然登门摆放郡主,多有打扰,宜华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段缱就这么看着她行礼告退,没有挽留,只是让采蘩送她出去,免得她在离府的过程中东走西走,“不小心”遇上了段逸。
在这之后,她又坐着歇了半晌,才唤采薇去请了段逸来,准备听听她这阿兄新的退婚理由。
段逸很快来了兰渠阁,一见到段缱,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和赵静的约定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包括遇见霍景安、霍景安对他视而不见、无礼至极一事,也都一并说了,并且极尽描绘之所能,力图将霍景安说成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饶是段缱已经习惯了段逸对霍景安的偏见,也听得一阵无奈,心道这才不过打了个照面,他们两个就已经这般不和了,往后可还怎么相处,口中还得安抚段逸“既然娘已经答应了阿兄,那这事就好办多了,阿兄只需在这一个月内给妹妹找个嫂子,就万事无忧了。”
段逸和段缱说约定时撒了点谎,把赵静的延后婚期说成了取消,段缱不知道赵静留了一线余地,但依旧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先不说年关将近,她这阿兄上哪找姑娘家娶去,就算他真的找着了,霍景安请期的折子都上了,母亲也批准了,八月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有取消的道理。更别说此事还牵扯重大,不说取消婚期,就是改一改日子,都会让不少人生出别的想法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能说取消就取消的。
不用想,这个约定一定是母亲用来搪塞阿兄的。
哭笑不得的同时,段缱也有几分感动,清楚段逸是为了自己着想才会这般奔波,想着他这里是说不通了,还得寻个空和霍景安谈一谈,让他别对段逸太不留情面,自家阿兄是个直肠子,到时要真闹大了,也不好收场。
只是年关将近,大家都在忙着,这时候请他,会不会打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