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样,江洋大盗也算做了件好事,以一己之力拉一群通缉犯下马。”梁简笑了笑,道:“有些时候城门戒严不一定是查案,也可能是城中发生其他的重大事件,需要控制百姓的进出……”
马车一路向前,红叶城的城门就在百步之外。梁简正和梅争寒说着话,不经意抬头,看见城门两侧分别站着十来个士兵,有官兵在门口设栅栏,严查进出的人,不由一愣,拉住往前的马。
官道笔直通往城门,可见外出的人排了两队长龙,一眼看不到尾,而进去的人稀稀拉拉的几个,进去后和排队的人多言两句,就连忙后退出城。那些好不容易出城的人也都走的匆忙,好像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扑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梅争寒看这架势,心想自己不会那么背,遇上和丹临城一样的情况,红叶城也在严查盗贼吧。
“红叶城是诗友会主场,为了维持城内的治安一般都会查过往的人员。但看他们这个情况,不像是为了维持城内的治安。”梁简也赶到奇怪,他把马车赶到官道一旁,没有继续上前。
“和官员在一起的是个大夫,他在给出来的人检查。”马车停下后,江盛雪就从马车里出来,这会儿和梅争寒一起挤在前室。她是大夫,一眼看过去,先认出同行。
梁简和梅争寒听了,齐齐回头看着她。城门口设关卡查人他们还能理解,查人还带一个大夫,这是查病?
“我去问问,你们在这里等我。”
眼看出来的人开始多起来,梁简跳下马车上官道截住一个短打打扮的汉子询问。汉子是个老实人,满面愁容,把城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梁简听。梅争寒和江盛雪在车上等情况,看见汉子说着说着捂脸大哭,面面相觑。
梁简宽慰汉子两句就转身过来,他撑着马车边缘坐上去,对等待的两个人道:“红叶城发生时疫,大家都在往外逃。城主下令让在城门口设关卡,让大夫检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凡染病者皆不可出。刚才那位,本来是和内人一起出城避难,没想到内人感染了不能走,他只好一个人逃命。”
城内的情况不复杂,梁简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提到汉子弃妻子不顾时,他的神情有些轻蔑。在他看来,这种懦夫就算人前悲恸大哭,也不能掩盖其自私自利的内心。时疫加以控制,并不会要人性命,他丢下妻子不顾,想必是觉得妻子已经是累赘,必死无疑。
梅争寒亦有同感,轻声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可悲。”
江盛雪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听见是时疫,她脸色凝重,频频看向城门口,恰好看见有妇人被官兵拦下,拖回城里。
“时疫来势凶猛,诗友会已经提前结束,还去吗?”
城门口检查出染病的人越来越多,隐约能听见痛苦的大哭,让人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梅争寒不忍再看,回头询问身边的两个人。
梁简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地从来都只有一个,就是梅争寒的心。
江盛雪垂下头,沉默一会,迟疑道:“我想去看看。”
医者父母心,既然撞上了,江盛雪实在做不到转身就走。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任性,说完之后便生悔意,又道:“要是不适合就算了。”
梁简和梅争寒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默许。梅争寒了解江盛雪,知道她是于心不忍,心里说不出反对的话。而梁简,他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他不会阻拦别人做一个好人。
只不过进城之前,他们还有另一个麻烦。梁简抬手遮住梅争寒的眼睛,笑道:“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委屈你哥做一会儿瞎子,不然我们在城门口就得被拦下。”
第21章
城门口的长龙一眼看不到尾,不管是镇守的官兵还是检查的大夫,都忙的不可开交。没查出来的还好,要是查出来了,又是拖家带口之辈,少不了一哭二闹三寻死。官兵们焦头烂额,下手越发粗鲁。城门口的哭喊声高过城墙,直上云霄。
在这闹剧般的混乱中,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过来,在一众出城的队伍里,显的十分扎眼。坐在前室驾马的是个青年人,做的江湖人打扮,身着玄色劲装,面容俊丽,身姿挺拔。他慵散的斜靠着马车,曲起一只脚,潇洒恣意,像是个出门游玩的公子哥。
慢悠悠的马车在城门口被官兵拦下,上前盘问的官兵看见青年,满脸的不耐烦都稍微收敛,问道:“干什么的?车上都有些什么?”
梁简从马车上跳下来,佯装不知城中之事,对盘问的人拱手道:“鄙人是从清溪郡来此走亲戚,车上是舍弟舍妹。”
官兵听了车上还有人,道:“有人就一并出来检查,最近城里不让牲畜通行,你们要进去可以,但马车不能进入。”
城里的疫情还没有确诊,病死的牲畜也不少,尸体堆在一起难以处理,城主干脆下令不让牲畜进入。毕竟人还能控制,牲畜却不行,一旦传染起来,救大费周章,不救尸骸堆积。
梁简听闻这个结果,低头思索一下,没有和官兵争论,而是掀起车帘让江盛雪和梅争寒一起下来。等待检查的官兵在一旁懒洋洋的站着,目光往这边瞟一眼就被吸引住,再也挪不开。
先出来的人是江盛雪,她穿着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也出尘绝色,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身姿妙曼,十指纤纤。满头青丝随意披散,头上只有一只朴素的木簪。她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梁简伸手扶她一把,她低头道谢,眉眼低垂,温婉如兰,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有官兵看的色心大动,眼神黏在江盛雪身上移不开,和一城的闹剧相比,美人的确很舒缓心情。
梁简让江盛雪往他身侧靠一点,侧身挡住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这才伸手去扶跨出马车的梅争寒。和江盛雪相比,梅争寒的待遇可好多了,梁简握住他的手,让他稍微蹲下来一点,然后拦腰把人抱下来。
突然凌空让梅争寒很不适应,落地之后总感觉没站稳,抓住梁简的手没松开。他凭感觉感受江盛雪的方位,伸出手想去拉江盛雪,被江盛雪拍开。
“别闹。”梁简靠近梅争寒,低声在他耳边轻语。梅争寒吐吐舌,他此刻玩心大起,才不会把梁简的话放在心上。
“这位官爷,我们人都在这儿了,现在可以走了吗?”梁简紧握着梅争寒的手,用身体挡住江盛雪,抬头问面前已经看傻眼的官兵。
梁简说话的时候刻意用了内力,致使声音落入官兵耳中如同惊雷一般,让面前的官兵瞬间惊醒。
“呃……可以……嗯,你们……”官兵意识到自己失态,合上惊讶的下巴,擦了擦嘴角,一时语无伦次起来。他的目光在梅争寒的身上停留好一会儿,毫无恶意的问道:“这位公子的眼睛……”
“舍弟不日前眼睛受伤,暂时不能见光。若是你们觉得不妥,可以解下绷带给你瞧瞧,不过……”梁简说着说着,神情哀伤起来,扭头看着梅争寒,苦涩道:“他伤势有些恐怖,唯恐吓着你们。”
梅争寒听着梁简声音不对,手指在他掌心轻挠,配合道:“兄长不必忧心,大夫说有复明的可能,等过一段时间拆了绷带,说不定就能看见了。既然官爷不放心,那我自己解下来给他们过目。”
梅争寒说完,将手从梁简掌心抽出来,准备解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