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带人包围孙胜居所的动静不小,在内室守着孙胜的十二银甲兵听见外面的动静,但都没有动。他们的目标是保护城主,只要那些人不闯进来和他们起冲突,他们就不会先出手。
最近宋远忙着治理时疫,已经好几天没来看孙胜。孙胜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动也动不了,送饭的小厮是个哑巴,还不能跟他讲外面的事。他整个人颓废一大圈,暴虐和脾气日益见长,双目血红,脸色阴沉极了。
书信官通过银甲兵的守卫进来看见孙胜这个样子,忍不住叹口气,心想这药把人变成这样,还真是生不如死。
孙胜看见书信官,眼里迸发出一丝精光,眼神火|热的盯着书信官,哪怕书信官开口讲一个字也好,让他有种还活着的感觉。
“城主大人,卢天要我给他写让位文书,若是我不愿意,他就要拿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我在城主府为官也有十几个年头,看的出来他是打算除你而后快。老朽不才,护不住城主,但也不想成全卢天。若是城主大人不介意,可容我拟文让宋远为下任城主?”
书信官自然有话要说,可他说的完全不是孙胜想听的。孙胜还一心想着自己的城主之位无人动摇,却不想下面的人都开始反了。就连他最不当回事的宋远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威胁。孙胜气的浑身发红,青筋从脖颈上蔓延到额头,面容狰狞恐怖。
书信官面不改色,继续道:“城主大人,你如今这样能不能好还是一回事。红叶城无主太久,时疫并发,真的需要一个人出来主事。卢天坐大,城内只有宋远能和他拼一拼,若是你同意就眨眨眼,我知道该怎么办。”
孙胜完全听不进去书信官所言,他心里火气一簇簇的往上冒,不能动弹不能张嘴怒骂,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浑身气血逆流之际,口中弥漫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不禁气的两眼一抹黑,昏死过去。
书信官见状也不慌,轻声叹息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书信官退一步给孙胜行礼,而后起身离开内室。
外间卢天都等的不耐烦,看见书信官出来就把他拽到案桌旁,将笔墨递到他手上让他赶紧写。书信官扫他一眼,不慌不忙的研磨选笔找纸,磨蹭的像只蜗牛一样。
宋远接到卢天夜闯孙胜居室的消息时正在用晚膳,只有他、梁简以及杜大娘母子二人。江盛雪还在安置点没回来,恐怕在那边长住。梅争寒担心她忙起来不吃饭,去给她送饭暂时不在。
来传信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灰色的鸽子。卢天派人守住城主府的出口不让人出来,不过天空飞的他管不着。
带着信纸的鸽子是宋远安排的人趁人不备放出来的,纸上潦草的写着“卢天反,速来。”
宋远神色一凝,把纸条拿给梁简道:“我还是高估他了。”
梁简扫了一眼内容,脸上浮现一抹不明显的笑:“来的正好,就你我二人,你可惧?”
“我为了这一天谋划多日,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何惧之有?”
“哈哈,甚好,那便随我前去,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武力镇压。”
梁简将纸条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而后转身对一头雾水的杜大娘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梅争寒回来问起,就说他们去忙时疫的事很快回来。倘若到就寝的时辰他们和梅争寒没有一个回来也不必担忧,留门去睡便好。
杜大娘一听他们是去忙时疫便没在多问,只说自己记下来不会忘记。
梁简颔首,带着宋远出门。等离开屋子一段距离,宋远看着梁简问道:“你刚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卢天会派人去安置点。”
梁简说他们暂时不会回来还情有可原,但梅争寒只是去送饭他也觉得他会不回来,岂不是在暗示安置点会出状况。
梁简笑道:“如果你是卢天,在谋事之前会不会考虑排除隐患?青玉印还在你这里,他不敢掉以轻心。若是能擒得一两个人质,和你谈判会更有筹码。”
宋远沉默思忖,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卢天狗急跳墙,只怕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那梅争寒可能应付?”宋远担忧的问道:“我不是担心他的身手,只是怕他不清楚状况着了道。”
梁简道:“放心,还有杨君宁。”
宋远一愣,声音不由的拔高道:“你怎么把她牵扯进来了?”
梁简嫌弃地瞥他一眼,道:“你觉得是牵扯可她不觉得,再说了我只是拜托她帮我保护江盛雪,没让她搅合进夺位的事情里。”
梁简一直提防卢天暗中捣鬼,早早的和杨君宁沟通,请她留意江盛雪那边的情况。杨君宁满口答应,以安置点有千羽门的人为由到安置点帮忙。想来这会儿梅争寒已经见到她,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就是卢天亲自到场,也能拖上一时半刻。
宋远没想到杨君宁也在,他面露不喜,有些生气道:“你不该不跟我商量……”
“你可别小瞧了杨君宁,你一心护着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她并不需要你护着。”梁简打断宋远的话,难得来了兴致调解两个人之间的疙瘩,开解道:“我觉得等解决卢天,你们两还是坐下来谈谈。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岂会说不要就不要。”
“你知道我和她的事?”宋远诧异的看着梁简,没想到会从梁简嘴里听到这些话。
梁简道:“刚好和她聊过一点,她对你的事并不避讳,可见心里还是有你,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人大姑娘拉下脸来和你和解吧。”
“我和她的事不是和解那么简单……算了,不说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比较好。”
宋远和梁简说着说着就到了城主府门口,门外高挂的大红灯笼照亮面前的青石街,也照亮官兵手中的寒刃。他们的刀尖对准宋远和梁简,脸上的表情是麻木,也是茫然。
宋远上前一步,面对这些官兵板起脸,沉声道:“你们这是何意?是要阻拦本官进府不成?”
“宋大人,大统领有令,今夜谁也不能进去,擅入者格杀勿论,你不要为难我们。”站在宋远面前的一个官兵一板一眼的回道,语气极其傲慢。
宋远认得他是经常跟在卢天身边的官兵,平日没少作威作福,当下脸色一沉,怒道:“那我倒要试试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我命硬。”
宋远说着又往前一步,有些官兵不敢为难他,都迟疑着后退。唯有刚才说话的人无所畏惧,举起手中兵刃,面容狰狞的笑道:“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着刀如灵蛇吐信刺向宋远,宋远面不改色,不避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