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心里也有些恼,他深吸口气,知道争吵不是办法,解释道:“臣并非要拂陛下好意,只是希望陛下明白这份兵权的重要性,它只有在穆将军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臣知道陛下是心中不安,想用漠北的这部分兵权牵扯其他城主,可是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既然陛下厚爱于臣那便听臣一言,大长公主是你的姑姑,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你这边,陛下要震慑旁人,只需向大长公主透露一点你的想法,不用你出手,大长公主就能帮你办到。你和大长公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岂不是更好?”
李钰被梁简说动,眼中有几分犹豫之色。
梁简又道:“陛下,大长公主是你的亲人,扶持你上位这一路没少受伤。你要是连她都信不过,难道还信得过旁人?”
大长公主待李钰视如己出,这一点哪怕李钰再昏庸混账也感受的清清楚楚。皇家血脉亲情其实淡薄的还不如旁人,可大长公主待他一向亲厚。
李钰眼中的犹豫之色稍退,他有些烦躁地揉着眉心对梁简挥手道:“你说的朕会考虑,时辰不早了,你出宫去吧。”
梁简顿了顿,没再多言,行礼告退。
第106章
宫墙外阳光微醺,大长公主遣散公主府的车架,拉着穆昔的手道:“安宁,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我走走。”
穆昔颔首应了一声,身后的随从也跟着退下,只留下母女二人。
多年不曾归来,这王城的街巷还是大长公主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在难找到当初那般平淡的心境。穆昔知道大长公主还未用膳,四下一扫看见一家包子铺,过去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递给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拿着包子,笑了笑道:“不过是你爹随口胡说的话,你这孩子怎么还记着。”
记忆中的包子铺在年前做了翻新,看起来和当初大长公主遇见穆程时一样,那是大长公主和穆程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家包子铺前,因为几文钱起了纠纷。
穆程偶尔还会提起来,说自己当初有眼不识明珠,错把女扮男装的大长公主当成登徒浪子,被大长公主身边的罗秋一通教训。穆昔也是有心,这包子对别人来说不过是饱腹罢了,对大长公主而言却是美好的回忆。
大长公主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便没在进食。光阴荏苒物是人非,即便是同样的东西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若非身在此间,她都难以相信自己如今对王城的一草一木没了感情,还留在这里不过是习惯使然,责任加身。
穆昔看的出来大长公主情绪不高,提议去街边的酒楼坐坐。大长公主颔首,二人往一旁的酒楼去,只是还不等她们走进酒楼,就有一人从人群里冲出来,不偏不倚撞到大长公主身上。穆昔眸光一沉,连忙扶住大长公主,单手将那人擒住。
那人长得十分瘦小,双颊凹陷,贼眉鼠眼。他没想到会被穆昔抓个正着,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嘴里嚷嚷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不是有意唐突,是方才有人在后方推了小人一把。”
说着还用手胡乱往人群里一指,穆昔闻言往人群中看过去,确有几人慌忙避开她的视线,匆匆离去。穆昔和大长公主容貌清丽,市井中难免有几个登徒子出下流的伎俩,穆昔有心计较,大长公主冲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大长公主还不放在心上,也不想被这种无奈搅合心情。
穆昔点点头,将人一把丢开:“算你走远,再有下次我砍了你手。”
她容颜妖娆似火,生气时尤盛,让人心生畏惧。那小人自知惹了不得了的人物,吓得脸色发白,还没站起身就用手拨开人群往外爬。
只是他还没走远便惨叫一声,被人一脚踹回来砸在穆昔的脚前,胸口凹陷下去,竟是被人踹断了肋骨。不仅仅是他,刚才在人群中避开穆昔眼神的那几个人也接连退回来,跪在穆昔和大长公主面前求饶不止。
这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始料未及,大家往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一位身着月白色锦衣的公子从人群中走来,他的手上还握着一块玉佩,淡青色的丝绦从指间垂下,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指甲修剪干净,让人一瞧便觉得是出生世家的公子哥,不禁又多看几眼。
梅争寒走到大长公主和穆昔面前,递上手中的玉佩,道:“这位夫人这可是你的东西?”
今日大家各有去处,梅争寒去找单崇飞闲谈一上午还不见梁简归来,便一个人出来走走。他对王城不算熟悉,也没有固定的去处便走到哪里算哪里,好巧不巧的瞧见这群人的勾当。
这是一伙在市集流窜作案的盗窃团伙,一人上前近身顺走他人的财务,其他人帮忙打掩护。他们看见穆昔和大长公主二人穿着华贵又没有随从便起了歹心,不想穆昔不好对付,险些暴露。
梅争寒刚才看的分明,对方顺走了大长公主的东西,他本不愿多事,可是看着大长公主和穆昔二人吃亏他心里闷的难受,便揪住那几个人,还打伤冲撞大长公主的小人,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梅争寒手上的玉佩色泽通透,材质上乘,是半块玉珏,的确是大长公主的东西。可是大长公主的目光却不在梅争寒的手上,她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梅争寒,神情一阵恍惚,心里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梅争寒尚未及冠,没有束冠,头发用一根玉簪梳起来,额前还留下少许修饰脸庞。他本就长的英俊,眸子深邃,鼻梁高挺,一双湛蓝的眸子更是如天然的宝石,璀璨生辉。他把玉佩递给大长公主的时候态度温和有礼,唇角带着笑意,整个人生动的就像是烈日骄阳,温暖又和煦。
大长公主没有接玉佩,她红|唇微张,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她看着梅争寒,漂亮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水雾。
梅争寒有些诧异,自己好心好意送来玉珏,可怎么看起来这位夫人并不高兴。别说梅争寒,就是一旁的穆昔也十分不解,大长公主素来稳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般失态的模样。
穆昔上前接过梅争寒手上的玉佩,正要谢他好意,大长公主突然上前一步,抬起颤|抖的手要去抚|摸梅争寒的脸。她眸中带着泪光,嘴角却带着笑意,有些难以置信,又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和高兴。她看着梅争寒,眼中带着怜爱和疼惜。
梅争寒正欲后退避开大长公主的手,手脚却不听使唤,大长公主悲伤的模样让他心里难受,脚上便没了动作。
大长公主的手还是没有落在梅争寒的脸上,有人从后边拉了梅争寒一把,让他后退两步,而后背上落下一只手,人便跟着弯腰俯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大长公主殿下赎罪,舍弟莽撞不识殿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拖着梅争寒行礼的不是旁人,正是刚从宫里出来的梁简。梅争寒听见是他的声音便没有挣扎,大长公主一词落在他的耳中犹如惊雷,他浑身一僵,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位夫人就是大长公主吗?为什么她看自己眼神那么悲伤,让他的心也跟着难过。
被梁简这样一打岔,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大长公主很快回过神来,将伸出去的手收回,在遮掩的衣摆中紧握成拳。她垂首掩去眼角的泪光,颔首道:“梁城主不必多礼,他没有冲撞我而是帮我找回了玉佩,我感谢他都还来不及。”
此话无疑是承认了身份,刚才那些小贼吓倒在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冲撞的竟然是大长公主。
gu903();穆昔顺势上前让周围的人将这些小贼押去衙门交给官府查办,旁人不敢不从,很快这场闹剧就平复下去。梁简和梅争寒站在一侧,大长公主看着他们二人,目光落在梅争寒的身上,心里是一阵阵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