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行了个礼,李钰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盯着他面上的伤痕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皱。梁简抬手摸了把下颚的鞭伤,道:“破相而已,陛下怎么很感兴趣。”
李钰冷哼一声,面带怒色。他下过命令不许为难梁简,却还有人敢越过他违背命令,当真是好样的,以为他死了不成。
“知不知道朕找你来做什么?”李钰把目光从梁简的伤口上挪开,问道。
梁简点头:“红叶城遇袭告急,陛下是想我回去主持大局。”
李钰闻言斜了他一眼,道:“不是,朕是让你给朕推荐一个人选,让对方代替你去解红叶城之困。”
梁简愣住,他以为李钰把他放出来就是要他去带兵打仗,可现在看来对方打的并不是这个主意,这是忌惮他手握兵权吗?
梁简的眸光暗了暗,垂下头不解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我推荐一个人而不是立刻赶回,是打算继续把我收押?”
李钰冷笑一声,别有深意道:“朕要是收押了你,江南,滇西只怕不出三日就会大范围失守。”
梁简沉默,没有接这话。
李钰也没心情和他在这件事情上纠结,道:“古来征战,后方的粮草军饷都是重中之重,朕要你留守王城调配四方补给,指挥作战。锦城的教头虽然是个女子,但却有不输男儿的才智,若非直接升官有人不服,朕都打算让她带兵上阵。争寒说她是你推荐给颜卿卿的人,那你和她肯定相熟,你派去的人她会信服。”
李钰面对爆发的战事没有丝毫的慌乱,看得清楚局面也懂得如何用人,和前世任人宰割的傀儡有着极大的差别。梁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好似从来没有看清楚这个人一般。且不说那些参他的奏折,刚才李钰的话就表明他什么都知道,心里和明镜一般,可他从来都没有说,也没有阻止,看着梁简一点点发展起来。
梁简心里一片明亮,李钰留他在王城是要他为人质,挟制四方局面。
“陛下心里已有人选,又何必再问臣。”
红叶城是梁简的大本营,文官武将都只听从他的号令,朝廷突然空降一个人去管理肯定会引起嫌隙,所以只能从红叶城内部提一个人出来。这个人不但要有才,身份还不能输给梁简,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二公子梅争寒。
李钰早就有了决断,留梁简在王城为质,即便大战让兵权旁落,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钰见梁简回话的态度有些淡漠,知道自己这个安排让他很不满,他不能把人逼急了,故作轻松道:“朕以为你会争取一二。”
梁简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讥笑,道:“陛下肯重用他是给大长公主面子,臣又何必阻拦他的锦绣前程。”
李钰顿了顿,看了梁简一眼没有多言。他用自己的办法在梁简和梅争寒之间埋下一颗不信任的种子,就只等一个发芽的机会。
梅争寒出战闽国梁简镇守王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大家对李钰这个决定感到惊讶。他把梁简放出来却不用他,反而有点扣押为人质的意思。大长公主本来打算把梅争寒带回漠北,李钰的命令一下便打消她这个念头。
战事紧急,留给大家叙旧的时间并不多,梁简要留在王城,大长公主临走前把公主府交给他做为他在此地的栖息之所。
梅争寒也要很快动身,临行前的一个晚上他和梁简谈了许久。不是情|人间的私话,而是梁简替他分析和闽国作战的事。他们和闽国对峙不是一天两天,杨君宁更是打过数次交道,闽国的蛊和虫人在战场上杀伤力极大,梁简不想梅争寒去冒险,原本该是他去战场,梅争寒留守后方。
李钰乱了他的计划,不过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是需要稍作修改。
“你去红叶城少不了盛雪几个姑娘的帮助,千万要保证好她们的安全,我在后方等你。”梁简嘴上说的冷静,心里却忍不住担忧,紧紧地搂着梅争寒不愿放手。
前世丘桐内忧外患,多方割据,李钰又是个傀儡皇帝,下了大长公主和穆程手中的兵权导致北狄长驱直入占据漠北,在滇西以北一带安营扎寨不断进犯。滇西对战闽国被虫人凶猛扑杀连连失利,所以前世战争打的很艰难。
这一世梁简避不开战乱,可是他筹谋了两年,有足够的力量来抵御外战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不会那么艰辛。
翌日梅争寒孤身一人上路,他把从红叶城带来的护卫都留给梁简。战场上危机四伏,王城也不见得多安稳。梅争寒知道梁简有能力自保,但还是希望他身边的人手在多一点,最好能让他毫发无伤。
战火一直从冬日延续到开春,梁简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各地的战报,听音阁大半的力量派出去往返战场和王城。梁简白天和朝臣在朝堂上争论战事,遏制他们想要谈和的念头,晚上又要应付李钰整理战况,一个人在偌大的王城里扛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漠北和北狄已经形成拉锯战,双方各不相让,北狄没讨到好处,漠北的伤亡也不乐观。眼看开春回暖又到了水草丰茂的季节,北狄隐隐有了退意。
滇西这边就比较糟糕,他们原本是两个战场,一个在红叶城,一个在虎牙口。可是随着闽国的推进和虎牙口悍匪的转移,他们最终形成统一战线对抗丘桐的军队。单崇飞也在梁简的调遣下和梅争寒率领的锦城军汇合建立统一阵营。
江南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王博扬在接到梁简的书信后立刻生龙活虎地开始调兵入驻江城,在水域边境拉起战线。蓬仙岛谨慎狡猾,他们不会大张旗鼓地进犯,只会派小股势力骚扰。
打水战需要战船,江南拥有可以震慑蓬仙岛的兵力和战船,以蓬仙岛的性子,在不确定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大面积开战起不来。这让丘桐的紧张局面稍微得以喘息,也让梁简能够腾出手来重点对付闽国。
春季很快过去,战事延续到夏季,漠北的战事也取得决定性的进展,北狄耗不起长久战派人讲和,愿永远臣服于丘桐,每年上贡足够多的战马以便于丘桐培养骑兵。
梁简收到这一消息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与此同时,王博扬也秘密传信给他蓬仙岛要求讲和。他们说冬天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并不想和丘桐交恶,希望能够恢复之前的贸易往来关系。
“犯我丘桐疆土,斩杀数百名名将士,害死无数船民,居然想以一句误会轻飘飘揭过去,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买卖。”梁简看完信冷笑连连,把信丢入火盆烧成灰烬,他深知蓬仙岛的狡猾,这个时候讲和不过是发现讨不到便宜,等下次有机会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梁简给王博扬回信让他不用理会求和,继续加强戒备,就当训练兵将。
战事的缓和也让丘桐内多了几分喜色,李钰高兴在宫中办了几场宴会,还准备大赦天下,不过被梁简给劝住了。
这半年多来,李钰把梁简留在王城为质,但却从来不插手战事,他当初许诺给梁简多少权利,梁简就能畅通无阻地使用多少权利,任何人参奏都不管用。
李钰到底是纵容梁简的,有些时候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对梁简的心意是征服欲作祟还是真的喜欢。
漠北求和的国书已经在来的路上,滇西的战事也僵持住,梁简得以好好地修整一段日子。
不过想法虽好,事实却不如人愿,外患得以压制,皇宫内却出了大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战乱导致枉死的子民太多,皇宫内竟然闹鬼了,不少妃嫔夜里都看见在战火中死去的百姓成群结队的在宫里游荡。他们不少缺胳膊少腿,身上不是血迹斑斑就是燃着熊熊烈火,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
朝臣还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吵过一次,有人指责唐婉怡身为后宫之主却德行有失,连宫里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不配为一国之主。
梁简对后宫的事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站在朝堂上听唐夜语的人马和傅坤的人马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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