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珂儿听着燕王蓦然露出真性情,不再那样冷酷威严,倒像是一位诗人,一位浪迹天涯的游侠般感触,让她芳心轻轻一颤,像是首次认识燕王一般,美眸盯着他的侧脸,曾让她迷恋的男子轮廓,交叠在一起,使赢珂儿身入梦境一般。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心中告诫自己:他,不是他。
“是啊,乡土之情,难以忘怀,即便那里已经没有珂儿的什么亲人了。”玉人平淡如水地说道。
“没有亲人了?”辰凌愣了一下,但旋即明白过了,赢珂儿与秦武王赢荡乃是胞兄妹,同父同母,自然关系最密切,至于宫廷其它姐妹兄弟,都非同母,小时候因宫廷特殊坏境,充满勾心斗角,相互欺压,难得有什么感情,不至于死地就算不错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直到去年,秦武王被辰凌伏击致死,导致秦廷大变,宣太后与赢稷赶路秦国,掌控王室权力,赢稷登基为新秦王,为了巩固王权,削减上一届王室掌权旧势力,宣太后先是把赢珂儿远嫁燕国联姻,然后赐死了赢荡和赢珂儿的母后,独掌皇宫,逐步对老旧派开刀,扶持心腹。
当赢珂儿母后去世那会,辰凌还在魏国,不在燕宫内,因此也不知晓赢珂儿的悲痛,如何熬过来的。
此时此刻的秦国,的确没有了她的亲人,只是国家的符号印记,深深刻在她的血脉里,老秦人的血,让她还是有些思念家乡,缅怀童年的记忆,回忆当年的一切。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停留在往昔,赢妃,你已经是燕国的王妃,这里是你的家,你还有丈夫,将来,还有自己的孩子……”辰凌轻轻劝慰道。
赢珂儿似乎被勾起伤心事,眸子眨动,泛起泪花,素手偷偷摸了摸眼泪,强颜欢笑道:“是啊,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将领要埋骨在这,我的婆婆,也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的丈夫,还是我的小外甥,在这世上,总算还有亲人……”
辰凌听着听着,一阵汗颜,怎么有种伦乱的感觉,按照秦国血缘辈分,她还真是自己的小姨,与他名义上的母后,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不过,辰凌的思想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嫁接植入,而且,在古代,家族血缘婚姻,尤其是在贵族,制约性非常低,很多时候,都是近亲结婚,最典型姑舅家表哥、表妹,古代许许多多爱情故事,都是围绕这种关系链展开,直到清朝还没断绝。
辰凌停下来,看着远处墙角的一丛梅花,幽幽一叹:“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他转过身正视着玉人,深情道:“赢妃,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希望你能在燕国找到自己的归宿感和那份快乐,将来日子还长着呢,恢复往昔的你,淡忘忧愁,回归自我……”
赢珂儿听着黯然诗句,透出一种不言而神伤的情调,就搅乱了佳人心扉,此时娇躯一颤,不知为何,芳心隐隐作痛,却又有一种稍微宽解的感觉,燕王的神色,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情深,不是君王的威严,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压抑在心中那长期的苦闷与愁思、感伤,都如火山一般,迸发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管他是不是他,终归是自己的夫君,赢珂儿坚强的性子,终于露出脆弱的一面了,毕竟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心性哪能比得过三五十岁的妇人,她忽然神色崩溃了。
自从她王兄、母后死后的悲痛,与情郎恩爱情仇、分道扬镳的伤感,远嫁燕国、背井离乡的苦闷,本该是亲近枕边人却形如陌路的无奈境况,独守空闺、蹉跎青春的苦涩,所有这些负面情绪、压力、痛苦,全都在这时激发出来。
赢珂儿泪眼模糊,一下子扑入自己名义上夫君怀内,痛哭起来,哭的肆无忌怠,发泄着心中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