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尊于是又笑了,胸腔颤动着,带着沈千鹤的身体也在微微颤动。
沈千鹤却没了刚刚旖旎的想法,穆尊可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人,办了就走那就是不留后路了,他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查到仇人了。”
他这话一落,沈千鹤就闭嘴了。非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怨恨,不能生成阴物。这句话又在他心里浮了起来,他虽然一直猜测,穆尊跟阴物有关,可当靠近事实的时候,他还是不敢去想。
穆尊却仿若无事,接着说下去,“我是阴物,你早猜出来了是不是?”
沈千鹤回答,“猜出一些,可觉得又不像。你有本体,跟陆婷婷的阴物不一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穆尊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很不好。”
很简单的字,却让人心疼。
沈千鹤就说,“那都过去了,你是什么我都不在意。”
“不,是我想错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你我都不能分享,那我能跟谁说呢。其实事情要从咱俩分手后说起,那天我从邯城回了家,家里就收到了消息,说是岛国人有图谋要斩断龙脉,问穆家参与吗?”穆尊肯定地说,“国之大难,我们家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可临走前的当晚,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沈千鹤的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
“那位客人是当时的字画大家周小雨先生,他跟我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他突然拜访,我父亲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他要求我父亲退去左右,两个人密谈,我父亲才察觉到,这位天天诗酒画的故人,可能有第二重身份。”
“父亲很快让家人退去,不久后,他就面色沉重的出来,让我跟着进去了。到了密室,周小雨先生才给我说了他的真实身份,一名爱国进步人士。他说得到了消息,岛国正在筹划某些行动,有位重要人物来了上海,如果能杀死他,对整个局势是很有帮助的。他说那个人十分胆小谨慎,身边留着不少的高手,而且从不外出,他们准备了许久,都找不到机会。最近听说这个人手里有件了不得的东西,在四处打探天师,所以他们想找到一位天师前去刺杀他。”
沈千鹤问,“看中了你吗?”
穆尊摇摇头,“这种事情,怎么会轮到了我。周小雨是看中了我父亲。父亲不仅仅对天师一道理解出众,最重要的是他见多识广,是圈内有名的博学。周小雨猜测,对方如果要请人的话,父亲是第一人选,很容易就能接近对方,有刺杀的机会。让我进去,是父亲答应了,已经有了必死的准备,但家中必须有人知道真相,并且带领家族避难,所以叫了我。”
沈千鹤听到了这里,不由坐直了,赞道,“穆伯父高义。”
穆尊苦笑了一声,“父亲说,我们算苦吗?吃着米面油粮,穿着绸缎绫罗,有的是比我们苦的人。享受过了,难道不该出力吗。”
沈千鹤没想到穆家……也是这样的情形。想当年,消息传到沈家,他父亲连磕巴都没打,更没有商量,直接表明了态度,“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沈家一门愿全力以赴。”
与国难相比,个人的性命又算什么呢。
只是,这中间显然有了变故,“怎么最后是你去的?”
“后来岛国人的确来请,父亲却突然生了病,卧床不起了。可周先生请求的事情我们已经答应了,总不能半途而废。于是,我就应了。岛国人的确谨慎异常,查了很久才给了回复,请我去了上海。”
“我在上海等了半个月,换了七八个住处,被拷问了很久,才达到了他的要求,终于见到了对方。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个天师不说,身边还跟着不少保镖,我几乎没有胜算。”
“他大概对我很满意,聊了几句后,就让人拿出了一个千年寒冰所制造的玉盒,盒子里装着一块东西,问我见过没有。那东西火红色一块,如玉如水,温度极高,手不能碰。他说乃是偶然所得。”
“我也算是有点见识,却是第一次见那东西。他跟我说,这东西只有在这寒冰盒子里能够存放,若是拿到了外面,顷刻间便会赤地三里。他觉得这是后羿射日时,落下的金乌碎片,问我觉得如何?”
“我并不觉得如此,可为了有机会接近他,于是顺着他引经据典说了不少,不过告诉他,自己得亲眼看看才能确定。他大概是高兴了,而且来之前已经搜查过我了,身上并没有任何能够伤他的物品,终于允许我上前。我早有准备,到了那里就拿出了祖传的一块玉摔碎了。”
沈千鹤听得心提到老高,穆尊却塌下了肩膀,将他紧紧抱住,“他们只当那是块平淡无奇的玉佩,却不知道那是我祖父的毕生杰作——他年轻时曾和十数个兄弟趁着对方受了重伤,镇压了一个为非作歹的河妖,将它封印在玉佩中。那河妖凶残无比,又早已养好了伤,非一般人能够对付。我父亲也是因为有这块玉佩,方答应来刺杀。”
沈千鹤不由心疼起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想让河妖除去现场所有人,也包括自己。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刺杀。
他握紧了穆尊的手,穆尊也握紧了他的手,“河妖的确厉害。一出现就大杀四方,岛国人虽然想要抵抗,可实力差的太多了,很快我就瞧见他们死在了河妖手下。我确定他死了,连忙拿着那个寒冰盒子想逃,可河妖如何会放弃我?它很快追了上来,我随后就昏死过去。”
“我以为我会死在河妖手中,没想到,我却活过来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地牢里,面前是几个汉奸。我这才知道,我倒下将盒子摔碎了,河妖瞧见了那块东西,居然放弃了杀死我,而是吞了那样东西。等着外面的人赶进来的时候,河妖已经爆体而亡,活着的只有我。”
“原本的岛国人已经死了,他的副手太田接替了他的职务。他认为,是我刺杀了自己的上司,本来我应该被立刻处死的,可他们又发现无论怎么伤害我,我的身体都会自动复原。换句话说,我成了不死人。”
“我猜想,河妖吞食了那块碎片,却因为能量太大爆体而亡,碎片随机到了我身上,因为河妖的第一次过滤,所以此时碎片的能量并没有太强了,它选择了和我融合。于是我活了下来,成了不死人。”
“你知道吗?这个发现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惊喜。一片碎片就算是金乌,也不过是个人的爱好,可如果一个人可以不死,谁不想长生呢?更何况,他们还试图侵占我们,这简直就是大杀器,所以,太田下命令开始用各种方法来研究我,提取我身上的各种数据,试图复制出一个个不死人,甚至,他们还翻遍了我的身体每个角落,想要找到那块碎片。”
他说到这里,明明越发痛苦,口气却越发平淡。
沈千鹤却心疼死了。
他能想想,寥寥几个字后面,穆尊是受了多少罪。他是不死身,可不是不知道疼,不知道痛,取走身体部位,将身体内全部翻一遍是什么罪,没人可以忍受!
他扭头想抱抱穆尊,却又被穆尊拦住了,穆尊轻轻滴拥着他,声音缥缈极了,沈千鹤觉得他的神情一定不太好看,所以才不愿意自己看见,所以他听话的没动。
穆尊说,“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只知道太痛苦了,我恨他们,想要报复他们,想的都快疯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怨气居然结成了实体,它甚至脱离了我,我就知道,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于是,我看着它杀死了所有对我动过手的汉奸,岛国人。只有太田因为有高人护着,跑掉了。我的阴物追了他很久,他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那会儿中国乱的很,最终只能放弃了。因为没有报完仇,所以我的阴物并没有散去,而是回到了关我的地方,和我融为了一体。因为这次融合,我又昏迷了许久,等我醒来,已经是十年前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所以我现在的身体,连阴物都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沈千鹤不愿意他用这样的词语形容自己,连忙扭头阻止他,“别乱说,你是人,我的人,和我一样的人,如果你是怪物,那我也是,我陪着你。”
穆尊就笑了,“我以为我以后只能一个人孤独生活了,所以回来后就把所有的身心放在了天师行业上。没想到,你也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发现你也活着的时候,是多么的不敢心疼,生怕你跟我经历了一样的事情,还好,不是的。真好。”
他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泛着说不出的心疼,可沈千鹤也跟着笑了,“我也觉得挺好的。哎,你还想不想?我挺想的。”
他想和穆尊快速的合二为一,仿佛这样才能确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永远不会消失的,跟他在一起的。当然,他也想通过这个,让穆尊确定,无论他是什么样,自己都会跟他在一起。
穆尊如何不知,遮掩着情绪玩笑说,“我以为你有心理阴影,不怎么盼望这事儿呢。去北京住,都躲着我。”
gu903();沈千鹤戳了戳穆尊,“那你说实话你看了那么多碟片,到底有没有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