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带回家了,喜帖发出去了,亲朋好友,公司股东,大家都知道你要安逸结婚了——到了最后,名字变了,人换了,你是在表演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俞适野闲适地靠在墙上,笑了笑:“您知道的,别玉是我的初恋,结婚前夕再见初恋,旧情复燃,干柴烈火,多正常啊?”
俞汝霖:“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让我想想,”俞适野单手插在口袋里,作势思考,“您说的话可不少……”
“爱情是有保鲜期的。”
“对,爱情是有保鲜期的。”俞适野恍然大悟,“不过我觉得爱情还像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死灰里头复燃了。”
俞汝霖:“你在做的项目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家里的那点习惯也不是什么秘密,公司的股东心里都有数,背后肯定犯嘀咕。”
俞适野这时侧了下脸,将目光从父亲脸上移开,投射在墙壁上的目光因无聊而显得淡漠:“您想说什么?”
俞汝霖替俞适野整理衣领:“你不小了,该学会把事情做得漂亮点了。”
这时候,走廊的尽头走出一道人影,是婚庆公司的人,他轻喊一声:“俞先生,时间到了!”
父子两的交谈停下来。
片刻,背后休息室的门打开,温别玉连同他的父母也走了出来。
两个家庭,六个人,一同站在门前,静待门开。
大门厚重,声音渺渺,像是从高远的天际、隔着重重云朵飘洒下来。而后,大门敞开,一道鲜花铺呈的道路出现在宴会厅的正中央。
他们在父亲的陪伴之下,在周围的瞩目之中,踏上花路,宴会厅的墙壁同时变化,属于他们的照片出现其间,设计师匠心独运,从九年前的校园开始,层次递进,一张张展现到如今,仿佛这长长岁月,他们真的携手而过。
花路的尽头,在司仪的主持之下,父亲离开,两位新郎留下。
登台的最后一刻,俞适野握住温别玉的手。
这只他曾经牵过很多次的手,他以为会非常熟悉,实则十分陌生。
这只手,比过去坚实有力,许多许多。
不知不觉,俞适野晃了下神,直至一阵热烈的掌声将他从冥思之中吵醒。
他扫视周围,宴会厅中的宾客全在热烈鼓掌,司仪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温别玉神色则微微奇异,透着许多古怪。
俞适野低声问:“刚才说了什么?”
温别玉的神色更加古怪了,他扫了眼底下的宾客,嘴唇微动:“亲吻。”
两个字足够了。
俞适野终于明白自己走神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一面冲底下的宾客微笑,一面凑近温别玉,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肢。
怀中的人突地挣扎一下。
还好俞适野高度精神高度集中,及时将人禁锢。
“这么多人在这,别让他们看笑话。”
说完,俞适野速战速决,左手用力环住温别玉的腰腹,侧身低头,探向对方嘴唇。
那片淡色的唇似因还没有反应过来,正微微张着,露出些内里的隐秘绯红。
两人堪堪碰到的那个刹那,俞适野拉起温别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这只手里的婚礼捧花挡住两人面孔,他自己也适时停住,没碰上面前的唇,可惜这个距离还是过近,两人的鼻子已经撞上,蹭在了一处。
但这个时候,这种小事就不用计较了。
借位成功,俞适野悠长地吐出一口气,用气音说话:“倒计时,十……”
温热的气流喷洒口鼻,吹去被花枝沾上的一点冰凉,更让两人的呼吸完全纠缠。
透过斑驳的花叶,温别玉看见藏在花叶后的一方下巴,还有从花叶中传出来的声音,低低的,犹如大提琴的深沉鸣响。
温别玉眼神闪烁了一下,搭在俞适野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拉开点两人的距离。
空间太窄,过热了。
***
借位接吻以后,整场婚宴再没有其他的意外,俞适野和温别玉按部就班地挨桌敬酒,等酒敬完,婚宴也差不多散场。
夏日的天,总是暗得晚。散场时候,远方的天上还残存着片火烧云,一辆辆车子告别新人,踏着夕阳的余烬,没入归家的洪流。
宾客的事情完了,新人的事情还没有完。
他们再度乘坐婚车,带着伴郎团回到家中,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高层住宅,刚刚装修完毕,交通便捷时尚舒适,正适合作为新婚住所。
甫一进门,簇拥在俞适野身旁的伴郎团就起哄,他们全是俞适野的同学和朋友:“卧室,卧室,先去卧室看一眼!”
“天还没黑呢,看什么卧室,闹洞房也早了点——”
俞适野试图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架进了房间,在他身后,温别玉也带着自己的几个雇来的伴郎慢悠悠地跟上。雇来的就是好,一句话一个动作,绝不做多余的事情。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大红色的喜字当先映入眼底,紧接着,是被整个打扮得红彤彤的圆形大床,中间是两个并排坐着的婚庆娃娃,一大块白色羊绒地毯放置床前,地毯周围散放着的新婚礼物,每个礼物上都贴着条便签,上边是手写的祝福语。
新婚的卧室,当然也少不了双人合照。
冲在最前的伴郎眼睛贼尖,一眼就看见放在床头的亲密照片,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拿起照片,正要放声调笑,突然发现点不对劲的地方,再定睛一看……
照片里和俞适野站在一起的人,不是现在结婚的这位!
伴郎手一抖,相框脱手而出,在其将将落地的那个刹那,旁边伸来一只手,及时将掉下的相框接住了。
接住相框的手一反,相框正面朝上,里头的合照也跟着暴露出来。
伴郎突然口干舌燥,刚才喝下的一点酒,全部变成冷汗,自他额头密密麻麻的冒出来,他慢慢的,机械的,僵硬的,将脑袋转了半圈,顺着手臂的方向,一直看到手臂的主人。
果不其然,就是婚礼的新郎,温别玉!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伴郎还是当场一个哆嗦,撞在了床头柜上。现场十分热闹,小小的房间里挤着七八个人,这个小角落的动静压根没有惊动其余的人,所以还是温别玉动了手。
温别玉扶了撞到床头柜的人一把,说了声“小心”之后,将人推推,让人让开,并把相框放回床头柜,还颇带恶趣味地调整了下位置,让照片正冲着床头,保证睡在这里的人能够一眼看见,而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接下去的时间倒是一派平静,参观完了房间的伴郎团们在俞适野充满暗示的表情之下,没敢真干出将两新人扛起来丢到床上的事情——既然如此,只能走了。
俞适野跟在众人身后,将伴郎们统统送入电梯,刚才转身,门后就闪出个人来。
他没有惊慌,老神在在问了一句:“从刚才开始就见你躲在人群后边冲我挤眉弄眼了,有什么事?”
自门后出来的人正是刚才看见相框的伴郎,他姓孟,名启航,是俞适野国外留学时候的室友,关系还挺铁。
孟启航欲言又止:“你……你……”
gu903();俞适野都有点不耐烦了,他累了半天,只想休息:“到底什么事?不重要的话我们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