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晔本想冲进去把他踹翻在地,再狠狠地踢他几脚,又转念一想,还是别当众侮辱自己了吧。
姜晔转头就回了家,这边留下富喜子一人儿在那儿发着愣。呆了呆,想了想,便进门去通知了。
读红楼,曹公描写夏金桂是,“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每每读到次,姜晔都有些不好意思,好似曹公也在那里说自己呢。姜晔天生的暴脾气,只是以前没人惹她发这么大火,所以无从表现。
这次姜晔是真的火儿了。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没法儿过了,不能过了。
一回到家,姜晔便把床上的被褥连拉带扯地拖到院子里,归拢归拢,一把火就给点着了。
眼见着火苗冲天窜起,真想自己也跟着一起灰飞烟灭。
可是不能啊,不能,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况且、况且,家有慈父,严母,一大家子亲人呢。
想起了父亲,姜晔更是悲从中来。
姜晔不由地朝着家的方向跪了下来。
此生第一次下跪,是在这样的一个异乡。
姜晔把头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爸爸呀,我的爸爸呀,举目无亲、身无分文、遇人不淑,爸爸呀,我的爸爸呀,让我怎么办哪?怎么办哪?我哪儿还有脸活下去啊?我的爸爸呀……”
姜晔住的院子可不止他们一家人。韩标的大爷大妈就住东边的三间正房,而东厢房里住着堂嫂一家四口。
见院中火起,大妈和堂嫂早就冲过来了,一边灭火,一边听姜晔哭得可怜,也都跟着眼泪汪汪的。
那棉花烧起来是火势冲天,看着挺吓人,却也没能燃烧多久,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两人过来想把姜晔从地下拉起来,谁想,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是死活也没能拉得动。正僵持着,那个赌徒回来了。
赌徒听着姜晔哭诉,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又是理亏,几番安抚均无效,只得给她跪了下来,说道:“真的,我再也不赌了,你相信我!我要是再赌,就自己把手指砍下来!”
姜晔也哭累了,又听他信誓旦旦的,想道,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身体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呢!便忍住厌恶和耻辱,决定再信他一次。不然呢?不然她又能怎么办呢?灰溜溜地回家去吗?听老妈跟她说:“怎么样?我早怎么说的来着?”然后,看亲朋、邻居内容丰富的眼光吗?
消停了一些日子。老爸又给她汇了钱来,这次她可长了心眼儿,把钱装在信封里,走到哪儿拿到哪儿。
赌徒表现得格外体贴,午睡时还给她做按摩呢。
姜晔把信封放在枕头下面,沉沉睡去。孕期的女子都是嗜睡的。
等姜晔一觉醒来,赌徒不见了。
姜晔赶紧拿起枕头,枕头下面的信封,也果然不见了。
在她的同学们三点一线、跟学分较着劲的时候,她却要跟一个赌徒斗智斗勇……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物理学有个名词,自由落体运动,就是姜晔如今的状态。下落的过程中,抓不住周边的任何东西,只是不停向下,掉啊掉……什么时候才能掉到底儿呢?
可怜自己、怨恨自己有什么用呢?她要采取行动。
村子里还是能找到一部电话的,可她不能打电话,她怕在电话里对着老爸哭出来。
姜晔来到村外的公路上,拦住过往的拖拉机、摩托车,问他们是不是去县城的。
终于,姜晔拦住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男士家住县城,正要回去呢。
坐在人家的自行车后座上,树林和庄稼地匆匆飘过姜晔的眼帘,姜晔想到了自己的诡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