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芳听到这一声低喝,顿时回神。
朱凯文看见方拾一忽然拔枪对着自己老婆,那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徐正芳说的,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念头——这人怎么来他家参加派对还带枪?!以后请人来参加派对是不是还得在门口搞个安检了?
人一紧张、一害怕,脑子里的想法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不受控制,但是身体却第一时间诚实地遵循本能,下意识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方法医你冷静点!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和你没关系啊!”
“呵呵,听见了么?别多管闲事了。”被方拾一拿枪指头的人一点也不见慌乱害怕,反而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尖笑。
他往旁边一站,说道,“何况,恐怕你也帮不上忙。你就不怕你这把枪,会穿过我,打中那个女人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子弹弹出弹匣的声音,只见那人手腕猛地吃痛一抖,那块寿盘应声脱了手。
方拾一一个大跨步,稳稳接住脱手的寿盘,寿盘之上的红细绢飘落下来,露出那个与风水罗盘极其相似的表盘。
红布掀,寿鬼出。
方拾一眯着眼警惕地看着,却没见到什么东西出现,倒是那个被打中手腕的人——不知道该称之为是人还是鬼怪,长得人模人样,姑且叫作人——吃痛地跌倒在玻璃矮茶几上,直接把那块玻璃茶几压得粉碎。
站在方拾一对面的朱凯文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明明看见方拾一扣动了扳机,也听见那一声枪响,但是子弹呢?谁中枪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接着他就看到更加颠覆他世界观的情况发生了——
他家的玻璃茶几忽然碎得彻彻底底,蛛丝网状的扩散碎裂痕迹很明显地表明,这不可能是因为自然碎裂,很显然是有东西把它撞碎的。
在国外待了许多年、自诩见多识广的朱法医傻傻看着那一地碎片。
“你!?你就不怕打中那个女人?!”
“我打中过像你这样的东西,我清楚这把枪和里面的子弹会形成怎样的弹道轨迹。”方拾一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红细绢,重新盖住罗盘,说道。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恍惚的徐正芳,另一个朱凯文看起来状况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拾一皱皱眉,似乎是吓到他们了。
他正想说什么,楼上那只被关在书房里的大金毛,经过几番尝试,终于聪明地用爪子打开并没有上锁的书房门,从楼上飞快冲下来,围在朱凯文的身边团团转,金灿灿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扫着朱凯文的小腿。
大金毛一边对朱凯文撒娇,一边又冲着那个摔倒在茶几上的“人”一阵吠叫。
朱凯文看见大金毛冲着那滩碎玻璃渣狂吠,面色复杂又夹着几分惊慌。
“萨姆!安静!”朱凯文心虚又害怕地命令道。
大金毛“呜”了一声,听话地安静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拱着朱凯文的小腿。
朱凯文深吸了一口气,手上撸着大金毛的脑袋,勉勉强强保持着一丝冷静,开口问道,“方法医,你得解释一下你刚才做了什么。”
“说来话长。”方拾一显然没打算做解释,他搪塞道,目光一直看着地上那个摔倒后就没再起来的男人,他皱着眉头,他只打中了对方的手腕,想把寿盘击落,并没有伤到对方的要害,为什么他不跑?
他还做好了准备,提防对方逃脱呢。
难道是男神枪里的子弹还带了定身的作用?
方拾一胡思乱想着,却没有放松丁点警惕。
没过多久,大概只有几秒的呼吸功夫,门外传来一阵悠长的歌声,歌声仿佛能穿透门板,直入心灵,让人精神一震。
“魂安去去……莫道无归处……”
方拾一听着这有些耳熟的旋律,偏想不起在哪儿听见,但是他明显注意到,那个中了他一枪的男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个人转向他,勉强扯出一个讥笑来,“那些人要来了,不仅是我吃不了兜着走,还有您,您还不逃么?”
方拾一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把他抬得很高,却又谈不上敬畏,现在又说着这些他听不明白的东西,他问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九间,他们来了。”
他话音刚落,便是听见那最后两句唱词落下了尾音——
“忘九间,故人桥……”
大金毛冲着门外一阵狂叫。
朱凯文往后退了两步,“是谁?谁在外面唱歌!?!”
方拾一听见最后两句歌词,猛然回想起来,九间,那个九间!
耳边金毛的吠叫声又是猛地拉高了一个音调,方拾一定神看向门口,只见一男一女缓缓穿过大门。
那个男人,正是那天他在商场遇见的推着货车的小哥;女人,则是那家食肆里穿着旗袍的古韵女人。
那两人一左一右,把依旧无法动弹的人抬起。
女人朝方拾一露出一个笑,“又见面了。”
“告诉应队,碰巧抢了他一个案子,下回还他一个。”男人说道,他看了一眼手上那个无法动弹的人,直接伸手剜出那枚嵌在对方手腕里的子弹,他眨眨眼,嘟哝道,“怪不得……”
“为什么……”那人咬咬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动弹不得,他本还想借寿盘寿鬼的力量逃脱,却没想到那只寿鬼怂得压根没有出现,红布头掀开那么久,都不见现身的。
女人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脸颊,“这一枪,我都不敢接。知道那是谁的枪么?”
那人目光转向方拾一。
“他?他又不用枪。他的枪跟小猫挠似的不疼不痒,这枪是应辞的。”女人笑了一声,转头又对方拾一说道,“无意冒犯您。”
那人一听,顿时脸色惨白一片。
方拾一皱了皱眉,他的确不怎么用枪——但是不代表他不擅长——只是那个女人的话,却又好像说的不仅仅是这个。
“费尽心思从楼里跑出来,搞了那么多事情,废了那么多功夫,结果跌在消息不灵通上……啧,你这是要上年度最佳逃犯笑料榜,要去争魁首啊。”男人又说道。
边说着话,两人拖着那人,又穿过大门,消失在视线中。
徐正芳看不见九间食肆的两个主人,她只看见那个说要与她做交易的人,忽然高高弯起双臂,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倒着后退,脚尖着地,就像是他踮起脚往后倒走似的,最后没入自家大门里。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仿佛过呼吸似的忽然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努力喘气。
朱凯文见状,连忙走过去做应急。
没一会儿,门外门铃声又一次响起,这一回,朱凯文和徐正芳两人都没有出声,谁也不敢去应门了。
房子的两个主人不去应门,方拾一也不见得自说自话去开门,只好站在一旁。
门外,偶遇九间主人的竹真真,手里被塞进一个透明玻璃罐,顺便得知闹事的罪魁祸首会被他们两人带回去处理,那枚属于应辞的子弹也被转交到竹真真的手上。
竹真真看着手里的子弹,微微抿嘴,显然这和方法医脱不了关系。
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按响了门铃。
之前她还说小法医会拖后腿,现在却好像被打了一个巴掌似的。
gu903();整件事情轰轰烈烈地开始,却没想到最后似乎轻而易举地收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