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木林闻言点点头,一点也没要跟进去的打算,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往仓库走近的两个警官,扬声说道,“那我在外面给你俩把风、看车……”
他没什么底气地说着,站在外头又看了一会儿,眼见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昏暗的仓库里,身影渐渐模糊在他的目及范围里,他忽地一颤,似乎有冷风灌进他的脖子里,冷得他一个哆嗦。
姚木林四处看看,四周萧瑟凋零的枝桠随寒风晃荡,看着像是一根根干枯摇曳的手指,哪怕这里是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却依旧让他生出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来。
他飞快地闪进轿车里,把暖气开到最大,这才让自己暖和起来。紧接着他又打开了音乐,把音量放大最大,AC/DC的重金属摇滚乐顿时惊起远郊林中的一片飞鸟。
姚木林这会儿觉得终于有些安全感了。
他松了口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没有看见后视镜里,一个身影在后排座位那儿坐起。
那道黑影像是一个沉默的静候者,直到姚木林在充斥暖气的狭小车内昏昏欲睡过去,他才缓缓将手伸向驾驶室。
那双手干枯又黑瘦,不像是正常人的手。
姚木林眼皮底下的眼球左右转动,像是察觉到不安似的,却没有睁开。
……
仓库里,方拾一和应辞避开脚下的死老鼠,一步步走向仓库的深处。
偌大一间仓库,又高又深。
照明设备早就在弃用后停止供电了,唯一能投射进光亮的,只有筑在四周高围墙上的几扇窗户,以及仓库上方一小块天窗似的玻璃块。
越是靠近仓库深处,死老鼠的尸体分布反而越是稀疏。
愈看越觉得,这些老鼠是在仓皇逃跑,想要躲避什么东西。
忽然,方拾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喊住应辞,“应队,你看这里的血迹,好像比其他地方的颜色都要来得新鲜些。”
应辞闻言走过来,抹了一把地上的血迹,轻捻着指尖的血泥,开口道,“之前邱晨提过,有人救了她们,并把李光华的头一刀砍了下来。”
方拾一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四处都是被开膛剖肚的死老鼠,血迹混杂在一片,着实难分,他问道,“你是说,这里就是现场?”
“嗯。”
换句话说,李光华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将邱晨邱晚两人绑起来,用她们来引出地缝里的东西。
那条地缝就在这里!
方拾一想到那些断手、还有那颗人头半邪人首,都是从这条地缝里爬出来的,神经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就在这时,一阵最原始的出厂设置铃声,在昏暗又空旷的仓库里乍然响起,惊得方拾一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心跳都快了一拍。
是应辞的手机。
方拾一微抽嘴角,松下肩膀。
手机那头传来楚歌的声音:“老大!休息站那边的事情我们都处理好了,汽车旅馆那儿的事情已经和邱老板说过,论坛关上了,只要再把二楼餐厅关一段时间,估计用不了多久,在地下二楼游荡的那只鬼就会消失。反正论坛上的说法是,它始终在地下二楼的餐厅游荡的,行动范围被禁锢在那一块地方,连楼梯都上不去。”
这是来汇报工作进度的。
因为“信仰”而被创造出来的鬼魂,只会按照口口相传的传说中模式行动,它只在地下二楼的餐厅出现、手里拿着的那道菜永远是南瓜冒脑花。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个主播,灵异小熊猫会在楼梯上被发现,又安然无恙的原因,那只鬼魂不能上楼梯,自然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主播自身原因除外。
手机那边紧接着又传来楚歌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严肃了几分,显然接下去要说的,才是这通电话的重头戏。
“反倒是李光华那边,我查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滇省那处号称绝不可能逃离的监狱总建筑师是他,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规模极大的暴力镇压事件,几十名囚犯和狱警在那起暴力镇压中死亡。”
“这件事情被有关部门瞒了下来,直到后来我去深挖,才了解到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说那天用来冲洗地上血污的水管,流出来的都是一片血红,管子流了一整晚,水才变回清澈的样子。”
“然而这只是开始。这件暴力镇压事故结束的半年后,牢狱里就开始频繁有囚犯消失。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被关进这处监狱的囚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没人关心他们的去向,所以囚犯失踪的情况一直不了了之。”
“但是我着手调查后却发现,这些囚犯的消失都与李光华有关。他似乎在折磨虐待这些囚犯,直至这些囚犯死亡,他又会找新的、活的囚犯进去,总是在同一间空监狱里进行惨无人道的血腥折磨。”
“所有囚犯都被告知,那间空监狱是重病囚犯被隔离的地方。”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但凡有人从那里路过,都会听见里面传出痛苦的□□,哪怕那里面空无一人,许久没有放人进去,也会听见那里头传出砰砰砰的敲门声。”
“久而久之的,这间绝不可能逃离的监狱里,出了一个连全世界最十恶不赦的死囚都恐惧的传说,似乎是有人窥见发生在那里面的一两幕,于是流言出现了——”
“那间空监狱被说成曾经用来做人体试验,那个曾经死在里头的囚犯从来没有离开过。而这之后,每一个被关进去的囚犯,都会被迫接受那些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试验,一日复一日,直到血流尽、肉发臭,这样的折磨才算中止。”
“这个李光华不是一个普通的天才建筑师,他好像非常执着于我们这边的事情。被关押在滇省监狱里的囚犯说,在李光华离开监狱之前,他一直反复提及底下、另一边、只在夜里出现的世界……诸如此类的东西,我想,恐怕他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离开。”
“老大,你那儿情况怎么样?一定要小心!鬼知道这个李光华把地缝研究到哪一步了,万一真彻底打开地缝,里头的东西全出来,那可太危险了。”
“我和大姐头还有和尚都在来的路上了……诶哟我去!和尚!刹车!”
楚歌那头的通信忽然断了,方拾一皱起眉头,担心地看过去,“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又响起来了,话筒那头传来的还是楚歌的声音,“老大,我们可能来不了……这高速公路好端端的突然裂了半辆车的大小,和尚去救人了,我们恐怕要被困在这上面一段时间。”
“嗯,知道了。”应辞闻言应了一声,楚歌在那头又???锣碌厮盗肆骄洌?潘愎业舻缁啊
方拾一听见楚歌在电话里说的情况,直觉有些不大对劲。
“新城是个小地方,外省到新城,只有高速一条道,否则就得开山路绕远路,不多绕一天两天是绕不过来的。”他说道,眉头紧紧皱着,“这缝裂得也太巧了点,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是另一方面,要说这缝是刻意被折腾裂的,那么兴师动众的似乎又不太值当。
方拾一说不出来。
“天快要黑了。”应辞忽然开口,他微微仰头看了眼头顶那面天窗似的透明玻璃,外面天色昏沉,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云严丝合缝地挡着太阳,只有一丛火红火红的火烧云漫在天边,给人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
gu903();方拾一见状说道,“那正好,地缝是只在夜里才会出现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