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本这里是枪击坟场。”老僧人说着,边说边在心里念了一句“大慈大悲”,“地方的私刑很多,以前一直有枪毙刑罚的,凡是强奸、拐卖儿童、交易大烟的,被捉到都会被押在这儿,进行处决。”
“直到改革开放后过了好几年,这边才取消了这一条刑罚。”
“后来当时有老人说,枪击处决场上有太多亡魂,这些人生前就是大恶人,死后,为了镇压它们,就得在这里修建一座寺庙,并且请来了四十九位高僧,在这儿念诵往生咒,超度这些恶灵。”
牟德法僧说着,窗外又升起了一束烟花,照得他脸忽明忽暗,他听见烟花冲天的一声啸鸣,又说道,“今天是烟花庆,就是为了纪念这一天寺庙建成,高僧超度亡灵的。”
方拾一闻言点了点头。
每个地方的寺庙都有些自己的故事,不过他没想到,这边的寺庙居然是建在坟场的基础上。
那四十九位高僧在死后,还停留在这处,如同生前一般诵唱往生咒,可见这处的确不怎么太平。
第105章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五天
在线装酷第一百零五天·我希望世间仍存公平报应,该死的人不该苟活
一行人回到之前临时住夜的酒店,李玉到跟在方拾一身后一起回来的牟德法僧,目光呆了呆。
“牟德法僧从来没有出过寺庙,哪怕以前新城市长出面,都没能把他从庙里请出来,你们怎么做到的?”李玉惊讶问道。
方拾一闻言了眼老僧,说道,“他是自愿出来的。”
李玉眨眨眼。
他以前听人说过,下海庙不能没有法僧主持,至于为什么,倒是没有任何解释。
他一直以为是这个原因,牟德法僧才无论如何都没有离开寺庙,现在来,好像也并非如此。
老僧人微微一动,忽然向李玉伸出手。
方拾一下意识一把抓住李玉的后颈衣服,往后一提躲开。
边上娃娃脸、和尚和竹真真都傻眼地着这一幕,不知道法医这是在干什么。
在他们来,一个枯瘦的瞎眼老和尚能有什么威胁?为什么要躲开?
方拾一做完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讪讪地向应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反应。
应辞见状,微微眯起眼睛,没说什么,只是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不着痕迹地挡开老僧人。
他又转向法医,淡定问道,“喝水?”
“……哦,喝一点吧。”方拾一愣愣接口。
“他就是那三个年轻人里唯一剩下的那个吧?”老僧人慢慢开口,“我刚才在他身上又感觉到了那股气息,很淡,应该是刚接触不久吧?”
三个年轻人里唯一剩下的那个?李玉愣了一秒,嚼着这句话,旋即反应过来,他猛地向方拾一和应辞,“徐莹婉也死了?”
方拾一点了点头,“我们在寺庙里到了她的尸体。”
李玉往后踉跄地退开两步,低声喃喃道,“没人能躲过……没有人……”
秦浩知道徐莹婉之前发生的意外,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徐莹婉刚被碎纸机绞碎了手掌,怎么会出现在寺庙里?”
“她被装进了香火箱里,颈骨被迫压折,造成缓慢窒息身亡。”应辞说道,边说,视线边注意着旁边的老僧人。
老僧人闻言,眼皮子抖了抖,轻声问道,“被装进香火箱里?”
“恩。”
“又是香火箱出了事情吗……”老僧人握着手里的念珠,喃喃了一句后,闭眼低声诵起了经。
“什么情况?”楚歌一头雾水地着眼前这幕,他拐拐手肘,问秦浩,“他在念什么?”
秦浩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抿抿嘴答道,“……这是楞严咒。”
楞严咒是所有经文中最强横的,百鬼莫扰,百邪不侵。
方拾一等着老僧人诵唱完一遍后,才又开口问道,“香火箱以前也出过事情?”
“香火是庙里一个叫念慈的和尚负责的,有一天,念慈过来跟我说,庙里的香火箱少了两个,似乎被人偷了。”老僧人缓缓开口。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个和尚找上我,说香火箱里的钱目不对劲,对不上账本。我问念慈,念慈说是报告的那个和尚算错了数,没有的事。”
“这件事情我没有再管,实话说,香火钱本身便是有诸多内情,管得越多,越会陷入泥潭,我找来那个和尚,让他也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但是那个和尚没有听我的话,过了不多久,被人发现他被锁进了香火箱里,死了。”
旁边秦浩闻言闭上眼,嘴唇微动,听见他在低声念经。
“和尚死后半个月,念慈也死了。”牟德法僧低声道,“尸体与和尚一样,被锁在香火箱里。”
“那两个香火箱再也没人用过,被劈成了柴火一把烧了。”
“我为念慈理丧的时候,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一张放在木箱里的稿纸,木箱被放在床板下凿空的坑洞里,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牟德法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折成方块的泛黄纸张。
他铺平纸张,目光空虚地直视着前方,“我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也不曾找人读过,想必被念慈那样藏起来的纸张上,一定写着他不想被广而知晓的东西。”
“自念慈死后,香火箱没有再出过事情,直到刚才你说,那个孩子也死在香火箱里,我才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老和尚说道。
秦浩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那张稿纸,带着平板的声线念了出来:
“我杀人了。”
“我把他装进了香火箱里。”
“在合上盖子的一瞬间,我到他醒了,睁开眼皮,惊恐又祈求地着我。”
“我事先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口鼻,只听见他发出猫似的哼咛求救。”
“我狠下心,彻底封合上盖子。”
“我不想杀人。我警告过他,牟德僧人也警告过他,不要再查香火箱的钱账问题,可他偏不听,他没有牟德法僧得那么明白,我只好下手。”
“朱医生告诉我,他会处理尸体,会打点好所有,不用担心会出事。”
“我松了口气。可是我发现,我再也没法在夜里安睡了。”
“每当我在晚上睁开眼,总能到一个蜷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床头边,我知道那是他。他眼里闪烁着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可是我把它掐断了。”
“他每晚都出现在我的床边,我着他眼里的目光,渐渐从恳求,变成绝望,变成怒火。”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