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应队这样有职能在身的,天赋技能就是送灵入地府,覆手一收就能把它们送走,但这也得是在对方肯现身的时候才有用。
而水族箱里的那只,看她时隔六年才精准下手,显然是一个只对特定目标下手、有原则的刽子鬼,平时不轻易现身,那么应辞也拿它没什么办法。
这时候就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了——尸体没被火化的话,最方便,找到土葬起来的尸体,盐能克鬼,撒上一些,浇上助燃的汽油,一把火就能把滞留在人间的亡灵送走;
已经被火化却还留在人间的鬼就比较麻烦,还得精准找到羁留灵魂的特殊物品,然后同样撒盐浇油,一把火将其送走。
这会儿就遇见比较麻烦的情况了,方拾一对六年前那件案子的死者毫不了解,更别说找到一件可能寄放亡灵的特别物件了。
“有点麻烦……”方拾一小声嘀咕。
楚歌反应了几秒,才跟上方拾一的思路,他想了想说道:“之前不是说,温雅去水族馆找过馆长几次,闹过么?应该就是这样才让那只鬼锁定住了目标,发现馆长是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于是它才出现。”
方拾一听着楚歌说的,点了点头,“没错。”
“那就简单了,让大姐头和和尚扮演一对情侣呗,和尚就委屈一点,当个渣男,让大姐头指着鼻子骂一顿打一顿,引起那只鬼的注意就好。我们引蛇出洞,再让老大把它给收了。”楚歌安排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是我当渣男,不是你?”秦浩郁闷。
“我胆子小啊。”楚歌理直气壮。
秦浩:“……”
“你不做编导,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秦浩斜眼看他。
楚歌嘿嘿一笑。
“你们在说什么?”梅亭芳皱着眉,楚歌说话并没有避开她,她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来,似乎他们在说的是另一个……?
她出声问道:“你们要找的,不是温雅?”
楚歌顿了顿,看向小法医。
方拾一调出六年前受害者生前的照片,问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你知道吗?”
梅亭芳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好像在哪儿见过……有些眼熟。”
“她是六年前死在水族馆中的一名潜水游客。”方拾一说道。
梅亭芳闻言下意识“啊”了声,她蓦地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道,“难怪觉得她眼熟……以前水族馆有很多水下观赏性项目,她虽然不是我们的签约员工,但常常会来帮忙,就像特邀嘉宾一样。”
“到现在水族馆的陈列墙上,都挂着往期的活动合影,应该还有她的一些照片。”梅亭芳说道。
“……她?难道有问题?”梅亭芳看向方拾一,有些愣愣。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她害死我丈夫的?”
她话音刚落,忽然酒店房间的墙壁里传出重重的“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在里头狠狠一撞,屋里的灯都像是被这一撞,撞得有些电路失灵。
头顶的光闪烁了两下,忽明忽灭地映出梅亭芳惊恐万分的脸。
顺着梅亭芳的视线往对面墙壁看去,只见原先贴着富丽墙纸的光滑墙面,竟渐渐皲裂开来,一道道细纹快速又无声地在墙面蔓延。
无数道细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渐渐扭成了一张裂开的婴儿笑脸。
方拾一和应辞微怔,下一秒,就见墙面上的那张笑脸蓦地裂成两半,墙纸扑簌簌地散落一地,有意识般地缠上应辞和方拾一的双脚。
“啊啊啊啊啊啊——”馆长夫人顿时尖叫起来,她整个人死死抵着椅子,脖子却是不自然地往上仰起,她两手紧紧抓住椅子把手,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抵抗。
秦浩本要上前一步帮忙,却听见梅亭芳的尖叫,下意识看向她,就见她眼睛瞪得极大,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只当对方受到了惊吓,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靠!”楚歌稍慢一拍,扭头一看,顿时原地一蹦跶,跳到几步外,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看见那只小鬼爬到天花板上,胀紫肿大的圆脑袋朝下,倒挂下来,嘴角拧成不正常的弧度笑着,两只青紫色的小手拽住梅亭芳的脖子,正朝上拔。
太狡猾了吧!楚歌摸着胸口,闷闷不乐地想着,墙面那儿吓着他的大场面居然只是个障眼法,真主原来在这儿。
就在秦浩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被墙纸缠住的方拾一和应队两人已经三两下挣开。
应辞借桌上茶几,脚下用力一蹬,凌空越过,一手引煞雷,一手掌中黑洞隐现,浪涛与电光在掌中黑洞隐约掀起滔天阵势。
卞城王司掌大海之底,四周十六小地狱,宽广五百由旬,掌中黑洞便是鬼怪的去处。
应辞的速度极快,在楚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袭向婴儿。
然而就在电光即将轰上的瞬间,他面前蓦地出现一道女人的光影。
女人张开双臂,将婴儿小鬼护在怀抱之中,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身上不断滴着水,却一点也不减她的温雅气质。
是温雅,人如其名。
应辞见状,猛地收掌,那一掌对鬼怪极有力道的惩罚煞雷被他引到墙角,轰得一声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洞来,冷风从那个不显眼的小洞里呼呼地吹。
小法医扭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拖着一把单人沙发抵住那个黑洞。
经费在燃烧,企图装作无事发生。
温雅的身影变得浅淡了许多,似乎刚才那一次的出面守护耗费了她绝大部分的力气。
她深深低头看了眼那个小婴儿,婴儿小鬼的脸上露出两分茫然,却下意识地松开了掐住梅亭芳脖子的小手。
小鬼张着没长牙的嘴,咿咿呀呀地朝温雅的鬼魂本能伸出手。
梅亭芳得了喘息的空隙,她倒吸两口气,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椅子上跌下,爬到床脚边瘫软地呼气。
温雅看向梅亭芳,眼里一闪而过戾气,应辞掌中煞雷警示般地闪烁了两下,她又低头去看身后的小婴儿,小婴儿脸上的青紫肿胀不知何时起,渐渐消退,露出寻常婴儿的白嫩模样,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她蹲下身,向它伸出双臂。
小婴儿眨了眨眼,时不时扭头看梅亭芳,又看温雅,似乎在犹豫不决着。
最后,它从天花板上爬了下来,手脚并用地扑进温雅的怀抱里。
在它触碰到温雅的那一刹那,温雅和它的灵体从下而上,忽地散开成光点,最终飞入了应辞掌心的黑洞地狱里。
墙面那儿的异样恢复了原状,头顶的吊灯也不再闪烁,方拾一看向应辞,顿了顿问道:“它们都进去了?”
“嗯,这是规矩。”应辞说道,却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指,在那团光点之外,罩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守护那团光点穿过雷海,免得被狂暴的大海分隔开。
方拾一闻言看向瘫在床脚处的女人,轻呼了口气,将她一把拽起。
只见她的喉口处,两只小手的手印像是紫红胎记一般,深深印在她的肌理之下,再也褪不去。
这将随着她一并度过之后的漫长牢狱,与她一起并入地府。
他单手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梅亭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gu903();“……她一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只轻轻一推,就轻而易举地把她推了下去。她在水里挣扎,我用边上捞水草的网子,把她按进水下。”